“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给爸爸妈妈洗洗筷子刷刷碗……”
崭新的十三寸熊猫黑白电视里传来耳熟能详的经典旋律,一字一句像是落在唐天赐心坎上,只存在于记忆中的温馨画面突然活天赐出现在眼前,某种窒息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人到中年,一睁眼竟回到了1998年,那个最美好青葱岁月,尽管这在记忆中并不是什么好年头,但唐天赐依然喜不自胜。
那一年,父亲的鬓角还没有白发,那一年,母亲还好端端地活着,那一年,这个家虽然贫苦但很完整。
那一年,他才十八岁。
1996年,父亲唐中元因为单位绩效不好,主动下岗。靠着八级电工的技术,辗转进入了一家私企,凭借着出色的手艺活,工资待遇挺高,偶尔再接点私活,收入颇丰,母亲蔡凤华则是国企职工,收入也不低,这个家小日子过得也还算富足。
98年,东南亚金融危机,国内又开展经济大调整,大量下岗工人开始找工作,找唐中元做私活的企业也少了。厂里也受到冲击,说好的给唐中元涨工资没做到,反而给他降薪。
与此同时,母亲蔡凤华也毫无例外地赶上了下岗热潮。
靠着那不足一万块的下岗安置费,勤恳能干的蔡凤华硬是开起来一家音像店,从中关村唐天赐的表哥那里拿回来各种盗版光碟回来出租,亏算平时人缘不错,在邻里乡亲的帮衬下,生意马马虎虎。
但久而久之,大家见到蔡凤华赚了钱,也都纷纷效仿,一时间影像店如雨后春笋般在旧厂街发芽。
在这般恶性竞争下,这家影像店眼看也已经指望不上了。
“儿子,你怎么哭了?”
尽管时局不佳,但能够回到这个年代,对于中年重生的唐天赐而言,却是无比激动人心。
上辈子浑浑噩噩活了四十几岁,一事无成,辜负了天地,对不住父母,要知道父母读书不多,却坚持供他考上大学,全家的希望都寄托在他一个人身上。
但他却一点也不懂事,从小就因为被爷爷溺爱,养成了刁蛮任性的大小姐脾气,到了青春期更是愈发叛逆,没少干出荒唐事惹父母生气。
肄业后,唐天赐和父亲学过电工,和表哥学过修电脑,也尝试过泥瓦匠……样样三分钟热度,没头没尾,以至于年近半百,依然碌碌无为。
一想到母亲为了自己操了一辈子心,临走都皱着眉,他就一万个揪心,当下不禁潸然泪下。
“妈,没有,我就是觉得……这个歌,真好听。”
擦了擦眼泪,唐天赐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既然老天爷给了自己一次重生的机会,那这一次,他就绝不能重蹈覆辙!
“有那么夸张么!”
母亲打趣道,“咱家的大学生就是不一样哈,还能品出歌词深浅。”
一提到儿子考上了大学,蔡凤华的眉头适才稍稍松懈了一些。
但是,儿子上大学需要钱!
如今,她的影音店基本上已经没有钱赚了,丈夫那头也摇摇欲坠,能保住这份工作已是谢天谢地。
其他兄弟姐妹有困难的时候,唐中元作为长子,每次都是能帮则帮,家里原本就没宽裕过两天。
本来还剩点积蓄的,但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年前公公生了一场大病,家里的积蓄一下子见底了。
现如今,这日子是一点盼头都没有。
多重生活压力下,蔡凤华的负面情绪日益见长,尽管她一直在努力克制,终究是益发压抑。
“我是先入团后入党,上过三次光荣榜,厂长特别器重我,眼瞅要提副组长,领导跟我谈话,说单位减员要并厂,当时我就表了态,咱工人要替国家想,我不下岗,谁下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