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传来带着愤怒的稚嫩嗓音:“就是她跟爷爷了告状,我才被关了三天!”
冬日新换上的夹袄被灌木扎破,树枝非常尖锐,从衣服里勾出的棉絮沾染上了一片血红。小女孩的辫子已经散乱,发缝也被血液染红了,额前的头发打湿成几缕。
早上师傅还说自己练剑积极呢,活蹦乱跳像只小兔子,怎么现在感觉这么累啊,好想就这样,永远躺下……
脑袋里的思绪变得稀稀散散,就像衣服里落出的棉絮一样。现在睡一觉,明天就不会疼了吧……
正这样想着,突然传来了一声猛兽嗥叫,她打了一个机灵,身体紧绷起来。
她害怕极了,眼泪顿时滑落到血红的脸颊上,冲出两道清晰的泪痕。混沌的头脑里有一件事明晰起来——这里是狮虎圈。她被表姐带着一帮“同伙”,推进了狮虎圈!
她想撑起身,但手上使不上力,这才发现,小臂的骨头已经摔断了。
紧盯着一步步逼近自己的猛兽,她不敢哭出太大声音。身上已经抖得不行,压抑的呜咽里反复念着的只有一个字,娘。
但是,已经不在人世的人,怎会听到活人的呼唤……
小女孩的眼睛里是一片朦胧的红色,看不清周身的环境。但强烈的危险气息似乎能刺透她的皮肉。她缩成一团,一点点挪向角落。
逼近她的猛兽发出警惕的低吼,但却迟迟没有下一步举动了。她揉了又揉眼睛,从指缝里惊奇地发现,那些狮虎竟然开始一步步后退,直到距离很远后,直接转身跑开。
小女孩的恐惧渐渐褪去,她拿下捂着眼睛的手,盯着掌心看了看,血糊糊的一片。然后抬头看着狮虎离开的方向,愣了很久。
像是想通了什么,突然地,她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模仿老虎的嗥叫,轻轻地叫了一声。但是这只“老虎”怎么看,都像是棉花做的小猫。
过了一会,小女孩自我安慰般地低语:“不要怕,安安别怕,因为,它们好像怕我……”
“小姐,小姐。”一道声音像是从天外传来,小女孩被吓得哆嗦了一下。
头脑中的场景开始碎裂成一片一片,飘转间重归于黑暗,苏安睁开了眼睛。
清酒“咚咚咚”地敲着门,喊道:“小姐,已经子时了。”
苏安醒后浑身冰冷,掀开被子一看,整张床全结了冰。
睡梦里不觉得有什么,醒来后倒是冻得直发抖。她像是确认什么似的,抬起手,掌心出现了一团柔和的白光。
“又是你搞的鬼。”随后手一捏,白光消失于指间。
她望向雕花的木门回应清酒:“我听见了,你先下去吧。”
清酒询问:“需要奴婢进来吗?”
苏安看了眼屋子地面,上面结了一层寒霜,扶额说道:“不用了,你退下吧。”
这时,清酒才应声离开。
苏安揉了揉太阳穴,起身下床。回想起刚才那个做了无数次的梦,忍不住轻叹。那是她做梦都想忘掉的曾经,可是却常常梦见。
她换了一身干的衣裳,又折腾了半天,换下被冰冻得坚硬如铁的被褥,随后拿起墙角的铲子和木桶,驾轻就熟地铲起地面的冰霜,倒入木桶之中。
忙活完这些后,她点燃了一盆炭火,搓着手烘了一会儿,待到身体回暖,就起身背上佩剑,走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