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地的碎片,火焰从窗户中窜出,飘忽不定地跃动着,吐出浓浓黑烟。火光倒映在红色的球面上,使它显得娇艳欲滴。
一辆军用卡车带着轰鸣的引擎声驶来,救护车紧随其后,他们停在废墟几米开外的地方。几个白衣人迅速下车,“发现一名重伤者,有生命迹象。”他们抬起昏迷不醒的彦治,“无人机确认完毕,无其他生还者。”一架球一样的悬空飞行器无视高温,在屋内外高速地穿梭着———只剩几具白骨,就在数分钟前,最后一个亚人也被吃掉了。
确认无误后,操作者收起了无人机,医护组载着彦治又蜂鸣着开走了。一旁,诚站在卡车边上,六位全副武装的士兵紧锣密鼓地布置着现场,远远地拉上一圈警戒线,这是他们为数不多可以做的,然后就是站在线外拿着枪紧张地和这只球“对峙”。
尽管他们对这类异种的思维方式有一定了解,清楚地知道此刻并不会受到攻击,但还是始终保持着精神的高度集中。这情有可原,因为吃下四个人之后,它的直径涨到将近三米,对于人来说,是个名副其实的庞然大物了。任谁看到都会紧张的吧。
诚叼着烟,双手在兜里摸索着火机。他穿着黑色的大衣,一米九的个子在雪地里显得十分突兀,面对眼前这个果冻似的生物,他的内心没有一丝波澜,说不上无惧,倒是像一种平静,如一潭死水般。
也许是麻木了,诚围拢手点燃香烟,火机不防风。他是一名旧时代的军人,也就是突变前的那一代人,他第一次邂逅异种是在突变后的第二天,那时军队编制还是师编制,他隶属于第一步兵师,轻型步兵旅。作为陆军的精锐部队,他们被派往对抗异种。
诚依稀还记得那天他们是怎么输的,坦克被带有装甲的壳虫类给顶得稀巴烂,蜂拥而上的啮种向海水一样接二连三地吞没士兵,甚至来不及逃跑。醒来时诚已经在医院,他失去了一双腿,当然,还有他的战友。
在遭受屡次单方面屠杀后,最初的承载者,具有特殊能力的人类登上了历史的舞台,一开始军方并不信任这些一副丝毫未受过训练的怪人,所以他们只是辅助正式军队,可最后却完全成了主力输出。
魔法一样强大的元素之力,不可抗拒的控制之力,强化自身的物理之力,使用和异种一样可怕的能力与其抗衡。承载者的出现给这个将死的世界带来希望。在这些“超人”的帮助下,人类得以苟延残喘……
“呼———”诚吐出过肺的烟气,不远处一辆摩托车喘着粗气靠近,诚侧头瞥了一眼,是千奈他们。
千奈和艾洁儿小跑着过来,雨鞋在地上踩出深浅的黑色脚印,发出轧轧的声音。“来的还算及时。”诚抬腕看了看表,“很简单,干掉它。”诚用余光看着千奈,她目光有些躲闪,还是不敢直视诚的双眼。
这也难怪,诚在军队里的外号是“死人”,正如同他的绰号一样,诚无论是眼睛还是表情都坦然的出奇,跟死人一样。就好比一口深井,没人知道底下是什么。千奈每次看到他,就像在街上裸奔,浑身不自在。艾洁儿对此并不在意,她只把诚当做一个寡言的大叔。
“了解!”她低着头走过诚身旁,艾洁儿紧跟其后,来到警戒线边上,黄色的涤纶带随风上下摆动,一旁的士兵不时瞥千奈几眼,是好奇,敬畏,还是害怕?红色的球依旧静止着,它没有判定千奈为危险人物。事实上处于饱腹状态时,它只有遭受攻击才会行动,某种意义上来讲它更像一个机器人,没有预判能力,根据外界的刺激做出下一步反应。
千奈闭上了双眼,冥想似的伫立在原地,几秒钟后再次睁眼时,瞳孔已经变成了透彻的翡翠绿,发着淡淡的光。是控制型承载者的特征,千奈冷酷地盯着它,完全没有了平日里逗比的气息,两只巨大的手悄无声息地浮现在空中,与千奈手部动作一致,代号“死神的爪牙”。艾洁儿看不到,但她知道这双手的威力——无视任何障碍,对视野所及的任意物体进行操作。
按照现行的天赋定级标准,这双手属于a级能力,出现的概率为百万分之一。
毫无疑问,千奈强的离谱。
“找到了。”千奈喃喃道,她的目光锁定在球的几何中心,有一颗类似心脏一样的水晶,只有拳头大小。这是大多数异种的动力来源,只要摧毁就能彻底杀死它。
千奈伸出右手,空中的右手随之而动,穿过了球体厚重的胶状物质,它没有任何反应,巨手握住水晶,随即用力一捏,巨大的压力让看起来坚硬无比的水晶碎成粉末,球体此刻终于察觉,可是为时已晚,它的触手还未完全伸出,身体就像被剥走了力量,化成瘫软的一坨水袋,再也不能维持完美的圆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结束了,只花了几分钟而已。艾洁儿还在看着死去的异种,千奈已经退出了“战斗模式”。咧嘴一笑:“怎么样,我果然很厉害吧。”艾洁儿怂了怂肩,赞同道:“确实不赖,不愧是我的搭档。”刚刚那个如同审判者一般飒气的千奈去哪了?“千奈果然还是这样更可爱一点。”她淡淡地笑着说。“拜托下次夸我的时候不要带上自己,还有这样是哪样啊,真是的老是说些我听不懂的。”
千奈嘟着嘴,看来她对艾洁儿的回答有些不满。“好啦好啦,回家吧,菜都要凉了,吃完饭我们去四环搭雪人吧!”艾洁儿转身走过去启动了摩托车。千奈瞪大双眼,激动地说:“等等我,我也要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