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他只是把爷爷的死,归咎于赵家二少爷三小姐任性妄为的恶,可对方给了他两管狗屎,让他知道,低估人性之恶的人,是自己。
愤怒填满胸膛,他看一眼地上的包裹,又把续命膏的盖子盖紧,收在怀里,嘴角发出一丝冷笑。
无论如何,他自由了。
在环山堡那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无依无靠的人是很难立足的,上人吃下人,下人互相吃,府上也乐得这样失去依靠的人自己离开,免得暗藏祸心,多生事端。
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他确实是自由了,可运气,不大好。
还真被李耀说中,他才带着老人走出去不远,就看见骄傲的三小姐,在护卫和下人的簇拥下,往回赶,众人身上并无猎物,看样子是败兴而归。
侧身偏头,他远远就避开众人的道,可偏偏,那高傲的三小姐,就是看见他了,一群人都向他靠了过去。
“哎,他死了没有?”
坐在马上的少女用马鞭指着板车的老人,嘴里发出十分冒犯的问话,脸上还带着微笑的表情。
没想到这都能被沾上,南云回头道:“与你无关!”
他冷冷的回应出口,护卫们当即就要动手。
“呀呵?”
三小姐看着地上的少年,骄蛮道:“哼,正好本小姐没打到猎物,心意不顺,可是你自找苦吃。”
“来啊,给我扬了他,这板车是府上物资,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躺的。”
两个护卫当即拿住南云,几个下人毫不犹豫地掀翻了板车,老人的遗体无力地坠落在地上,裹在被子里的老人分外瘦削。
死者为大,入土为安,未曾入土之前,死者不得接触地面,若是接触地面,会沾染阴冥晦气,那么,子孙就大不孝了。
这些讲究,贫富之家一样。
压抑许久的少年再也忍不住,在两人的抓拿下剧烈挣扎,趁着两人不注意,他一下挣脱禁锢,像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冲向高坐马上的三小姐。
两人没想到看起来柔弱的南云,力气如此之大,补救之下,健步上前,伸手撘肩,一下死死扣住南云,伸脚在他腿弯一踹,南云被狠狠地踹跪在地上。
但他的眼神死死盯着三小姐,看得马上的少女没来由的害怕,她一下拧头,色厉内荏道:“打死他!”
被拳脚相加的少年蜷缩在地上,死死捂住脑袋,胸前的续命膏被打了出来,围殴的仆人眼睛一亮,捡起地上的断续膏,邀功一样地捧着走到一边:“小姐,此人私藏府上财物出门。”
被南云眼神震慑的少女回头一看,眼睛一下眯起来看都没看续命膏一眼,而是盯着南云。
“私自携带府上财物外逃,可是死罪,杀了他。”
刚刚她说打死南云,手下的人知道分寸,狠狠教训南云一顿就够了,可此时她说杀了南云,那些下人就来劲了。有了借,顺理成章。
五脏六腑都在震动,少年依旧在恶狠狠看着马头上的少女,轻贱一生,就要结束了吗?
目光落在爷爷的遗体上,他没来由升起一股悲悯,人间太苦,爷爷,下辈子,我们不来了。
就当他以为自己快死了的时候,前方传来焦急的呼喝声。
“回去,赶紧入堡,荒灵来了。”
“啊?原来是有荒灵?”少女惊叫一声,就被慌乱的人群裹挟着往堡里狂奔。
密集的拳脚骤然消失,听见荒灵两字,作恶的仆人再也不是仆人,看戏的主子也不再是主子,这一刻,他们都是逃命的弱鸡。
大批的人马从外面奔来,在他们之后,许多高大的人形荒灵正在嗜血追杀。
这种时候,谁也顾不得谁是谁,跟随队伍而来的赵府贵人们,此时也在慌乱地往堡里赶去。
人太多了,环山堡的大门一下子进不去这么多人,加上后方有荒灵,守堡的人更不敢彻底开放偏门,密集的马队和人群,只能通过窄窄的吊桥挤到门洞之前,修为高深的金贵之人则是直接飞入环山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