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知道多久,灰谷博慢慢的睁开眼睛。
耳畔依旧残留着枪声,鼻子里传来了不知道是否是幻觉的硝烟味,那仿若刺破天穹的光芒已经消失,不知何时铁制的大门已经再次关上,仓库里再次变得昏暗了起来。
手掌中依旧是沉甸甸的,粗糙的触感告诉着灰谷,那把手枪依旧紧紧的握在他的手心里。
——我开枪了?我杀人了、吗?
随着意识的逐渐恢复,灰谷的面颊慢慢的失去了血色。随着喉咙里不自觉发出的惊叫,他将握在手心的手枪不受控制的用力扔开,仿若上面带着剧毒一般。
“不不、不、不可能我、我没有”
尽管灰谷拼命的想要闭上眼睛,然而颤抖着的视线却根本不受控制的向着前方移动。而在之前枪口所指向的地方,他仿佛看到了一具新鲜的尸体正躺在血泊之中——
——什么也没有。
“啊——!诶?没没有?”
荒谬的感觉一股脑的袭来,灰谷诧异的瞪大眼睛。
并没有想象中的血淋,也没有尸体。在他与紧闭铁门的中间空空荡荡,除了不知何时从门缝里渗进来的一滩水以外,什么也没有。
“这、这是怎么回事?栖田老师呢?”
仿佛刚从梦中醒来,另一名男生有些茫然的问道。
“不、不知道。他、他刚刚没进来?还是说”
另一个男生同样战战兢兢。
说话声戛然而止。
三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已经恢复正常表情的灰谷深吸一口气,率先打破了沉默。
“要不,出去看看?”
此刻的仓库和平日一样宁静,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仿若幻觉一般,充满了不真实感。其他两人也没有异议,其中一个率先走上前,运动鞋踏在薄薄的水面上发出轻响。
男生先是拧了拧门锁,然后便开始拉门。
“咦?好奇怪”
他先用的是一只手,之后又将另一只手放了上去。
“喂,还没好吗?”
“不是,这门拉不开啊。”
“拉不开?怎么可能?”
“但就是拉不开。”
“之前进来的时候你也这么胡说的。让开,我来。”
灰谷不耐烦的走上前,面前的男生虽然一脸的委屈,不过他还是识趣的让开了位置。
他先是检查了一下门锁确定没有锁上,然后才用力的握住门上的拉杆。
“嗯——诶?”
然而这一次,即使灰谷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铁门依旧纹丝不动,就好像是和旁边的门框焊接在一起了一样。
脑海中翻腾着这样荒谬的念头,灰谷的视线烦躁的瞥向一旁。然后他立刻注意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脸色顿时骤变。
“你们,快过来。”
灰谷快步走到金属门另一端。其他两人凑到身边,灰谷伸出手指指向前方,顺着灰谷的指引,他们也终于注意到了变化。
“门缝被封上了”
“真是见鬼了”
灰谷伸出手指轻触金属门和墙壁的交界处,从指尖传来了冰冷而又坚硬的触感,这应该是某种金属而非胶质物质。
也就是说,在他们进入房间之后,有人把熔融的金属挪到了门框上,并且使之凝固。
然而这种事情——
“开、开什么玩笑”
身边的男生难以置信的叫道。
先不说熔融金属所需要的高温,金属融化时所发出的光芒便不可能让人忽略。而且说到底,想要悄无声息的将金属融化再贴上去,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有人做得到——
等等,这句话好像最近才说过一遍
至于什么时候的话——应该就在昨晚,嗯对了!是昨晚的那个家伙!
昨晚,他和几位“志同道合”的朋友一同前往贫民区找横井修司的时候,偶然遇到的那个少年。
那是一个非常奇怪的少年。
名字好像叫市之濑十叶,外表是一副普通好学生的模样,身材瘦弱,却异常敏捷,能够将自己的攻击全部躲开,甚至连小刀都碰不到他。
“记得那家伙说的是他能够记住攻击距离”
即使现在回想起来,灰谷依旧觉得难以置信。他根本无法想象一个普通人竟然能够做到这一点——
——不,这也就是说,如果并非普通人的话
这一瞬间,灰谷的后背冷汗不由自主的冒了出来。
灰谷能够成为学园里有名的不良,其中肯定有他那个在市里担任厅级部长的父亲一份功劳。虽然他从来没有管过自己(每个月最多也就见面一两次,但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他从父亲与其他人的对话中,偷听到了少许有关虚想者的事情。
对于绝大多数的平民来说,他们所知道的虚想者,都应该处于虚想处理司的管理下,和军人一样呆在某个禁区里,只有出现虚兽的时候才会被派遣出来。
——然而那只是表象。
从那次对话中灰谷了解到,实际上有近一半的虚想者都混在人群里。他们装作普通人过着正常的生活,甚至还有少数逍遥法外,以杀人为乐。
灰谷并不知道昨晚遇到的少年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份,但那次总归是自己这边自讨苦吃,对方也并没有杀人的打算——但现在的状态可完全不一样。
他们被莫名其妙的锁在了体育仓库里。
还没有人发现他们的失踪。
“灰谷,你想到什么了吗?”
灰谷回过神来,他感觉嘴里有些发苦,不由得露出一个同样苦涩的笑容。
“我觉得我们要被杀掉了。”
两人本就有些不安的神情顿时变得惊恐。
“还挺聪明的嘛。就连我都有点刮目相看了哦~”
随着高跟鞋清脆的声响,一名年轻的女性从黑暗里漫步走出。
看起来年龄应该在二十岁上下,身材高挑,面容娇美,晶莹的紫色长发散开披在脑后。娇美的身躯上缠绕着一条长而宽阔的红色丝将关键部位遮住,却也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肤。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然而暗红色的瞳孔里却只透露出高傲与冰冷,还有一丝丝的轻蔑。
灰谷不断的将手掌在衣角上擦拭。他的心跳很快,体内肾上腺素的含量正不断的上升。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后,他才勉强止住身体的颤抖。
“你是虚想者?”
女性的笑容微微绽放。
“你可以叫我‘炼金术士’。”
没有说便是默认,“炼金术士”这个名字应该就是她的代号。这个代号灰谷自然没有听过,他努力的保持着表面的平静,然后确认般的提出了第二个问题。
“门是你封的?”
“没错。”
炼金术士脸上的笑容更加浓郁了。
“你要杀掉我们?”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