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令他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全力挥出的拳头并没有传来击中肉体那种舒适的钝感。面前这个纤瘦的男生竟然只是侧了侧身，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躲开了这一击。

“啧，果然还是得打一架啊”

自称为市之濑的男生轻轻叹了口气，他的表情十分平静，但就是这种平静，让灰谷短暂的惊愕尽数化为了被轻视的羞辱感。

“你在嘀咕些什么混蛋”

低喝着，灰谷扑了上去。刚刚那次绝对只是运气好罢了。这种瘦弱的家伙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只擅长读书的类型，就凭那瘦弱的肌肉，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判断出现了巨大的偏差。

眼前这个瘦弱的少年就像是个泥鳅一样，虽然在不断后退，但是却让他的所有攻击全部落空——并且是以差之毫厘的距离。空荡荡的道路中央不时刮过的凉风吹动两人的衣角，整个过程中对方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可恶！这是怎么回事”

连续的剧烈运动让灰谷不得不停下来喘口气。他停下脚步，难以置信又颇为愤怒的冲着少年问道。

“喂！混蛋，你做了什么？！”

十叶的呼吸倒是十分平稳。

“我只是记住了而已。”

“记住了？你记住什么了？！”

“很多，包括手臂长度，步伐之类的，不过综合起来的话其实就是攻击距离——”

“——你在说什么鬼话！这种东西普通人怎么可能记得住！”

“我可没说我是普通人”

十叶一边再次躲开一击，一边小声嘀咕着。

“可恶少看不起人了！混蛋！”

灰谷没听清他的话语，但是他当然感受到了十叶那毫不在意的态度。体会着生平从未经历过的巨大屈辱感，黑色的情感一股脑的涌到了头顶。灰谷一边咆哮着，一边红着眼睛从口袋里掏出一柄小刀，他将刀刃用力的甩出，锐利的银色刃面在街灯下反射着寒光。

“你不是很会掌握距离吗！那这个你敢试试吗！”

根本没有等十叶的回答，灰谷再次扑了上来。

这个款式我知道长度啊

十叶摇摇头再次在心里默默说道。两人再次扭打成一团，但是这次看上去却要比之前凶险数倍。

灰谷不断的挥动着手中的小刀——每次挥舞都会闪过一道圆弧状的光芒，这让周围的几人看得心惊胆战。

然而在其中的十叶却依据一脸平静的模样。他还是没有反击，只是一味的一边后退一边闪避着。如果非要说和之前有什么不同的话，就是这一次十叶为了避免衣服的破损，所以留下的空隙要大上些许罢了。

“差不多玩够了吧。”

“你说什么！”

“我说，可以停下了。”

在灰谷怒喝着冲上来再次扑了个空的同时，十叶抓住了他发动攻击时的破绽，右手化为手刀狠狠狠的砍在他持刀的手腕上。

这次攻击准确的命中了腕部的尺神经——剧烈的麻痹感与疼痛感让掌中的小刀脱手而出，变了脸色的灰谷失去了平衡，握住手腕跪倒在地。

“你们三个还要打吗？”

十叶看也不看灰谷一眼，视线扫过站在不远处的三人，毋庸置疑三人的神色里都有些怯意，他们面面相觑，都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那就这样吧。”

判断他们应该不会再动手了，十叶招呼了躲在一旁的栗子一声。少女用手捂着嘴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睛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已经结束了吗？”

“算是吧。”

“真遗憾。”

“有什么好遗憾的？”

“没什么。”

栗子嘴角微微向上扬起，然后略微加快了脚步走到十叶身边。

“那就走吧，还有一半左右的路程呢。”

十叶这样说着，最后回过头望了一眼身后——

——他正好看到灰谷摆出一个怪异的姿势。

灰谷依旧双膝跪地，但他的身体却向着后方大幅倾斜。左手举过肩膀放在身后，眼睛则死死的瞪着这边，那带着无尽屈辱的目光仿若能够杀人一般刺向十叶。

很不对劲。而且这个动作是

灰谷面庞扭曲一笑。下一刻，举过肩膀的左手伴随着腰部肌肉的收缩全力的向前挥动，一道闪光划出几近笔直的曲线射向这边——

——是那把小刀。

一改之前的沉着，十叶第一次变了脸色。

如果这把匕首瞄准的是十叶自己，那么注意到这一点的他必然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躲开这一击。然而或许就是看准了这一点——

——闪烁的寒光以超过每秒钟3米的速度向着这边急速逼近——能用非惯用手扔出这个速度，这家伙如果参加棒球比赛的话绝对能够有所建树——其目标，赫然是头都没回的少女有久栗子。

不知道他是灵光一现还是蓄谋已久，但十叶已经无暇顾及其他。

这一刻，时间仿若都变慢了。十叶的双眼死死的盯着那道流光，他毫无保留的使用着这份独属于他的虚想能力——

——这份能力名为“记忆”。

自己迈过的步伐与距离灰谷投掷的时间过去的各种各样的因素汇集在一起，造就了如今眼前这个正在做微小不规则震动的小刀。

记忆中各种信息纷至沓来。十叶拼命的伸出手，终于勉强触碰到了那道极速的流光。

刹那之间，随着指尖钻心的疼痛，那股加速的感觉骤然褪去。金属与金属之间相互碰撞的噪声传来，偏离了原本轨迹的小刀在侧面的路灯柱上留下一道划痕之后，无力的坠落到了地面上。

好险

瞄准的目标是小刀的侧面，但最后还是偏了一点。这让他的手指被划出了一道不浅不深的伤口。

但至少最后还是达成了目标。

身后传来了杂乱而又仓促的脚步声，害怕十叶会冲过来算账的四人已经向着另一边逃去，此刻的十叶虽然异常愤怒，但是最后还是放弃了追赶的念头。

“你受伤了？”

“啊——没事。”

明明刚才有濒临死亡的危险，栗子却恍若未觉。面对少女平静而又深邃的目光，十叶赶紧摇摇头表示自己没问题。

不过栗子并不领情，她皱了皱小巧的鼻子轻轻吸了口气，然后视线便立刻锁定了十叶的右手。确实瞒不住“感知强化”啊。

“姆咕。”

纤细的手掌抓住了十叶的手腕，栗子盯着食指上的伤口看了看，然后毫不迟疑的将其含入口中。

“这种小伤没关系的”

感受着柔软而又异样的触感，十叶颇有些无语的望着少女。栗子眨巴着乌黑的眼睛，两人对视了好几秒钟后，她终于勉强松开口。

十叶赶紧抽回手指。晶莹的唾液连在手指与少女红润的唇瓣之间，在街灯下闪烁着微光。这一幕有些过于微妙，即使是十叶也不得不干咳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应该没有流血了。”

栗子有些遗憾又像是有些害羞的说道。她的脸颊上同样带着少许异样的红晕——在暗淡的街灯下一点也不明显。

“等下就会结痂了。不管了，总之——走吧。”

“嗯。”

十叶逃也似向前走去，栗子望着十叶的背影在原地愣了一秒钟，然后才难得的略微加快了脚步向前追赶。

这一刻，谁也没有看到，出现在黑发少女瞳孔最深处的，那一缕仿若鲜血一样的诡异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