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云何在?”云游僧站在门口喊道,虽然声音平稳,感觉只是与身旁人交谈那般,但似乎寺内所有的人都听到了。
这是……狮子吼?
胡泽看着这人,看来这门功夫是一直流传了下来,不过这狮子吼的效果比印象当中的小了许多,尤其是在深达人心一这点之上是远远不及。
寺庙中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了门口这位云游僧之上,那些寺里的僧人看见此人后一些年龄大一点的立马慌了张,其中两个看起来就不一般的和尚立马吩咐其他的僧人开始疏散人群,这两人则向着此僧人走了过来。
刚刚那个小和尚从偏殿走了出来,朝着胡泽小跑过来,说道:“施主,不好意思,寺内今日要接故课,故要……”
小和尚话还没有说完,胡泽便伸出手掌打住了对方,而后言道:“不碍事。”
而那小和尚不知为何竟自己走开了,待又走到另外一名来客的人面前时突然转头看向胡泽,自己刚刚怎么会走开?
过了没多久,寺庙内便只剩下了这些僧人和胡泽,其他僧人自发的远离胡泽开来,不知为何,所有人走到胡泽面前的时候都会突然想不起来自己应该做什么,一来二去,那些僧人便也不打算管了。
之前那两个僧人中的其中一个老僧则了出来,向那云游僧双手合十,而后说道。
“辩法明王明法,摩慧,你回此处有何事?”
被成为摩慧的僧人看向四周戒备着的僧人,不住的摇了摇头,说道:“四十多年了,你们还是这个样子,将摩云叫出来吧,四十年前那场论道辩法还尚未结束。”
哦?论道,说到这胡泽可就起了兴致了。
虽说自己不是一法道闻名于那个时代,但也曾经参与过不少论道大会,故虽然自己擅长之道并不很宽广,但若是论一论的话自己还是有些内容的,而看这人身上也是有些修为于传承的,说不定真能论出些什么东西来。
“既然是想来辩法,那也不必打扰摩云师兄,且让我等来与你一辩。”
见老僧如此说道,一旁的两个僧人连忙从侧房里搬出两个圆坐垫,将之放在院子里后,那位老僧伸手邀请,摩慧也不含糊,直接坐到离自己近的垫子上。
“当年我与摩云辩法,而辩一月有余,然道理越辩越浊,最终我选择遵循我的理法,在外云游四十多年,而摩云自己却在这寺庙离蜷缩了四十多年。我记得你当初也在场,而你又想替摩云与我辩法,那就接着当年的往下辩吧。既然是我来此,那边我先开辩。”
说罢,摩慧从背后的包裹里拿出一个看着有些破旧的卷轴,他右手拿着卷轴的一头,右臂一抖,那卷轴便展开在地面之上。
“四十年里,我将明皇王朝绝大部分地方、姤孛国三成国土、蓐玥国等四五个国家游历了个遍,将所遇之人、之事编撰成书共小百万字,而这卷便是其中一部分,你等且看。”
胡泽和那些僧人共同围观着,看向那卷轴之上的字,人间丑恶、民间疾苦、善不得好、恶人长命,上有贪官污吏贪污受贿、下有地方恶霸凌辱百姓,看的围观者皆是气的发抖,难以抑制自己的愤怒。
“当初摩云说天下之人多善少恶,故要以善德降伏恶心,而他觉得自己只要待在这寺庙里,将明王教义传播开来,天下便可向和乐发展,然明皇王朝在国内四处推行佛法、广建寺庙,但天下被教化之人又有多少?而那个说要天下和乐的摩云却蜗居于此,故你来说一说,他明的是什么法?修的是什么道?”
老僧看着滚到自己面前的最后一截卷轴,上面写着“僧以寺庙拢财,收良田,开酒楼,寺内私下奢靡无比,方丈之袈裟金丝做边,珍珠点缀,僧人少习功课,堪比游街之懒汉……”
“然此类事情为少数情况,百不有一,故以之而论天下,尚且难以说服,而建寺以教化本就是一急不得的事情,虽有败类在其中,但终究长久不了。”
“故就等着这些败类以奸商之行、以佛法之名肆意妄为?难不成百人之中一人杀人也可叫做不败德行?四十多年里建立的这些寺庙自己尚且难以保持单纯,却想着教化,难不成真想要一个无法言论的天道来制裁那些人吗?还是说待在这王朝所赐的寺庙之中,你们早就失了慈悲之心!”
摩慧看着四周金碧辉煌之样貌,若不是供奉着神佛,住着僧人,哪里能看得出是清修之地,原本以为摩云尚且会做出些成绩来支撑自己的观点,然而就此看来,摩云十有八九是以理论证理论,不过是空中楼阁罢了。
没过过久,周围围观的几个僧人的内心便有所动摇,若是真如卷轴文字所言,那连僧人都无法在金钱面前保持镇定自若,那自己学的那些东西又有什么用呢?
老僧见自己确实无力反驳,只得双手合十,垂头认输。
“若是还有人想与我辩法,便请坐在我的对面,若是没有,那么便请摩云出来。”
然则那些和尚却无人动弹,看着不像是要去叫人的样子。
摩慧看着这般情况,从垫子上起身,盯着那两个老僧,先是叹了口气,而后对着四周之人说道:“难不成明法寺都成了如今这般?还是说摩云已经背离当初之志,背离法道了吗?”
然而周围的僧人依旧无人应答,悲凉之感从摩慧内心生出,自己以为明法寺真的能保持明法二字,然而外面的朱门红墙,内里的黄铜大炉都说明此处越发变得靠近世俗权贵,而非自己以往所认识的那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