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虽光复,但若无潼关之险,便无处可守。
崔乾佑麾下两万精锐虽已是强弩之末,但长安依旧危险。
伪朝虽初建,各项制度法令也都未落实,在河南道并无统治基础,但却聚集了大部分的兵马,长安他们是不会放弃的,泌认为,那安禄山定会再遣一位大将,裹挟更多的精锐兵力,势必要将长安啃下。
所以,当今之计,殿下,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依我看,应开府库,取金银,赏赐三军,充盈军心,同时对各部进行打乱,整编,不求建立一支精锐之师,只求可堪一战,然后跳出潼关,避免与叛军正面交锋,在河北境内四处奔袭,便可盘活此局!
此举,殿下可敢?”
“有何不敢?”
李倓认真的回答道,李泌的战略方针很清晰,用四个字便可精简的总结下来——孤军深入!
当然了,说直白点,就是敌强我弱,所以要绕道后方,跟对面打游击,以积少成多之势,来不断的削弱叛军在河北地区的控制力。
不过,同样的,这个计划风险性也很大,毕竟是在对方的大后方行动,人数上处于绝对的劣势,就像走钢丝一样,稍有不慎便会被对方包饺子了。
但李倓对此却是有些跃跃欲试,或许是今日的冲锋陷阵点燃了他内心深处那颗狂躁的内心,所有李倓渐渐的,竟然有些开始期待了起来。
河北三镇,按理来说是安禄山的起家之地,龙兴之地,以当今局势来看,整个河北境内几乎都是安禄山的势力范围,不过由于安禄山急于建国称帝,迫切的去争求政权的合法性,不得不从河北三镇调出了大量的兵马聚集在燕国都城洛阳附近,所以此时滞留在河北地区的叛军并没有多强的碾压性力量。
甚至留守在河北一带的大燕武威将军史思明此时还在被郭子仪的朔方军爆锤,虽然李倓知道,两人之间的争斗已经接近尾声。
毕竟自家老爹马上要在灵武称帝,他郭子仪作为朔方军内部头把交椅,不可能不去捡这个天上掉下来的拥立之功。
但即便是这样,史思明的棱角也早已被朔方军捏的平平整整,被打的没一点脾气。
所以,可以说此时此刻的河北,就像内部被掏空了一样,叛军的力量非常捉襟见肘,如果能率领一支机动部队在河北地区横冲直撞,就算什么都不干,都够那些叛军高层们提心吊胆的了。
试想一下,以安禄山的强盗行径,在洛阳附近抢掠的财物,钱粮绝对是会沿着运河源源不断的运往老巢范阳,若是此时把运输通道从中截断,那么整盘棋局将瞬间被盘活,当然,这是在自己爷爷和老爹都不“犯病”的情况下的理想状态。
届时,往东,安禄山要防备来自唐朝征调出来的那些西北军边军的威胁,还要保住自家大燕的都城以求正统,往西,一边要防止被捅了屁股,一边还要考虑究竟需不需要迅速出兵以雷霆之势扫平河北,到时候,就算叛军再能打,也会被无数道无形的枷锁捆住了双腿。
“粮食补给方面,希望殿下到时候莫要见小女儿姿态,河北地区官僚半数已臣服于伪朝,进入河北之后,只要沿着运河行军,便可直接就粮于敌!”
“嗯,我明白,多谢先生赐教。”
“当不得,当不得,我一介草民,会的都是一些方外之术,上不得台面,哪能称得上“先生”二字。
倒是殿下您不仅年轻勇武,又有一腔热血,假以时日,也定能成就一番雄伟的事业,你我虽是叔侄,今日泌更是亲眼见证了奇迹,所以今日便由泌为长安万民,为关中百姓谢过殿下。
若无殿下今日力以挽狂澜之势,强扶大厦之将倾,他日我大唐就算度过此次劫难,这关中之地也会伤其元气,再难压制四方节度。”
李倓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虽两世为人,但毕竟也是少年意气歪打正着了而已,这一点,他还是看的很清晰的。
“殿下,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吧,过了今日,泌也要北上灵武了,愿殿下谨记,大唐非李氏一族之大唐,而是天下百姓之大唐。
该当如何,该事如何,心中应有一杆量称,心中若有所想,便尽十分之力而为,若心有迷惘,则忆沿途之风景,举手中之兵刃,定前途之风向。
正如昔日太宗皇帝那般,路,是一步一步淌出来的。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此话之意,殿下应当理解,但泌要说的是,若是真的秀其于林,世间难事,又有何惧?”
听到这里,李倓虽然还有些不自信,但正如李泌说的那样,路,是一步步淌出来的,这条路,靠谁都没用,得靠自己。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这句话,如果用在原来那段历史上的自己,似乎很是贴切。
但对于现在的李倓,他只想说一句:
“任他东西南北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