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木亦称鬼怖木，千百年来都用来伐邪制鬼。说巧不巧，说不巧又很巧，那根桃枝正入窦十娘之心。

转身后的窦十娘已然失去了那张妩媚的脸孔。水莽草像是挣脱了什么束缚，反噬起其主人。毒素如一股蒸腾之气在她体内游走，顷刻，从足到首呈现出暗暗淡淡的紫。

她疯癫地大笑，“奴家解脱了。奴家终于解脱了。”

声音中出乎意料地满是锁不住的惊喜，听得那一头的木樨更为如坐云雾。

“殿下，她是什么意思？”木樨问道。

夔王殿下当真妖鬼不惧。他就火眼金睛地直视那只愈发恐怖的女鬼，道：“如果本王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意外被水莽草选作了宿主，如今宿主之身不可寄，水莽草要离开了。”话音刚落，窦十娘眼里鼻里耳里果真有星星点点的绿似萤火一般外流。

“快！点火！”

火！火！火！木樨手忙脚乱要施五行咒，可过去那些年里她一心只信吃啥补啥，何曾好好练功修行，当下竟连一个骗骗人的架势也摆不出来。

“草堆上不是有火？”

木樨变幻了一根桂枝去取火，不曾想木怕火，她的指甲尖尖被火一烧，黑了一小片。

但火真可灭那些星星落落的绿萤火。木樨忍着指尖的痛一杆子甩去，绿萤火顷刻化了几缕紫烟散了。待绿萤火从窦十娘的体内完全撤出，窦十娘只剩下最后一口鬼气。她根本支撑不住却还维持着鬼魅的站姿自如地狂笑。

“你倒是帮了奴家一个大忙。奴家终于可走一回奈何桥，喝一碗孟婆汤了。”

木樨摊手一个变幻，收起了焦头的桂枝，愤愤地评判：“你为人作恶多端下辈子只配猪狗不如，你为鬼害人无数永世不得超生。”虽说人命跟她一只小妖没多大关系，但作为一只修仙之妖还是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为指向的。

“奴家作恶多端？”窦十娘又是一阵狂笑，却是森冷得令人毛骨悚然，“你懂什么？”

“你谋杀亲夫。”木樨一五一十照着京兆尹的原话说。

窦十娘骂道：“他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见色起心，棒打鸳鸯，还得之弃之。这种人妖鬼不如，千刀万剐也不为过。奴家就是要杀他，夺他的财产，还要让他的子子孙孙不得好死。”说话间，窦十娘的腿脚已软化得再也支撑不住身子，她双膝跪到地上。

木樨是只宅妖，六界不通，听窦十娘一番叙述也有些怜惜她。毕竟豆蔻年华嫁老头也算鲜花插牛粪。

“反正害人就是错。”她缓了缓语气，却依然坚持道义。

“奴家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窦十娘依是恼怒。然话刚毕，她脚下的那片土壤似得了魔力竟把窦十娘当肥料般吞噬。窦十娘的脚踝、脚背、小腿、膝盖一点一点地向下陷，渐渐与泥混为一体。

木樨擦擦眼一眨不眨地看着窦十娘没入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