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得了官职以后,赵奎便甚少与王守业照面——这一是为了同衙避嫌;二来么,也是怕王守业记起六里桥的旧怨。
正因如此,这冷不丁得了‘姑爷’传唤,又不曾在传信人身上问清缘由,赵奎心底还真有些七上八下。
但忐忑归忐忑,去肯定还是要去的。
寻典簿马孟涛告了半日事假,匆匆回家好一番忙活,把周身收拾的紧陈利落不说,又提了件四色礼盒,这才巴巴的往王家赶。
单看那小心翼翼的架势,倒像极了毛脚女婿上门。
等到了王家门前,赵奎堆起笑脸正欲上前拍门,那黑漆门板却先一步左右洞开。
赵奎下意识的止住了脚,就见门房张安抱拳自里面迎了出来,点头哈腰的连声道喜:“赵老爷大喜啊,大喜啊赵老爷!”
赵奎听的一头的雾水,下意识的回了两句‘同喜’,这才狐疑的探问道:“却不知喜从何来?”
“怎么?”
张安故作诧异:“您还没听着喜信儿呢?咱们姨娘昨儿诊出喜脉了!”
“当真?!”
赵奎一听‘喜脉’二字,登时什么忐忑心思都没了,探手擒住张安的腕子,眼歪口斜的追问着:“我家玉儿当真有了身孕?!你、你可莫要唬我!”
他情急之下也没个轻重,难得张安竟能耐受的住,依旧笑模样的解释着:“瞧您说的,这事儿小人哪敢乱嚼舌根子——不过因为时日尚浅,那林大夫也只说是七八成把握……”
说着,伸手接过礼盒,将赵奎让进院内。
“什么七八成?!这准定是有了!”
赵奎方才还满口质疑,听说只有七八成把握,却立刻瞪圆了牛眼,言之凿凿的把这事儿砸了个实诚。
说完,便抛下张安,兴冲冲直奔后院。
只是赶了几步,他心下又迟疑起来,却是记起后院除了自家女儿外,还新添了两个犯妇来着。
这要是不小心冲撞了哪个,‘姑爷’怎么发落自己倒无所谓,若因此牵连了女儿,岂不是乐极生悲?
恰巧张安这时也从后面追了上来,赵奎也就顺势收住了脚步,转而追问‘姑爷’唤自己前来,究竟有什么吩咐。
“小人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张安赔笑道:“劳烦您老先在门房里稍候片刻,等老爷那边儿见完了外客,多半就该请您过去说话了。”
外客?
赵奎下意识的望向客厅,影影绰绰瞧见一蓝一绿,便随口探问:“这是又来了哪路贵客?”
“是咱山海监的官爷。”
张安一边把他往门房领,一边含糊的笑道:“约莫是来找老爷商量公事的,具体说的什么,小人也不敢胡乱打听。”
“本该如此、本该如此。”
…………
与此同时,客厅内。
王守业正与张四维、杨同书二人分说着什么。
“那东西虽然是我亲手送进库里的,但既然已经入了册,那就是公物了,要如何处置,自然是由衙门、由朝廷说了算——我这里绝无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