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
距离黑龙约一丈二尺的坑道内。
“一、二、三。”
随着低沉短促的计数声,雪亮的朴刀贴着土壁猛然挥下,斩在了不住脉动的黑红根茎上。
那根茎前端被劈的往上一折,然后又缓缓垂落,一些绛紫色粘稠的汁液,立刻顺着刀口滴滴答答的淌了下来。
其中有近半,落进了一只捕虫网也似的皮囊里,余下的则是淋淋沥沥淌到了坑底。
操刀的山海卫面色一沉,转头呵斥道:“往前递递!”
虽是疾言厉色,那嗓音却依旧不高。
举着‘捕虫网’的小太监被喝的身子一颤,忙不迭把皮囊顶在了土壁上,两只眼睛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黑红根茎,紧紧闭着嘴巴,却喘的气息如牛。
“稳着些。”
山海卫发力将朴刀从根茎上拔出来,一面缓缓举过头顶,一面提醒道:“你没见越是慌张的,就死的越快么。”
小太监重重的点了点头,却依旧闷嘴葫芦似的,没有吐露半点言语。
操刀的山海卫对此倒是早就习惯了。
在确定这些黑龙的根茎,只能对上方的人畜起效果后,一场逐步蚕食直至斩草除根的攻坚战,就正式打响了。
而此后短短半日间,就有七八人丢了性命。
其中有两个,便是因为发泄情绪太过,喊破了嗓子而一命呜呼的。
因此到得现在,这坑道中倒有一多半人,不敢再轻易开口了。
这操刀的山海卫,反倒是其中的异类。
调整活动了一下裹着鹿皮手套的指头,他再次低声计数:“一、二、三。”
长柄朴刀应声而下,就听得咔嚓一声,那鸡蛋粗细的根茎齐壁而断,蹦跳着落入了皮囊里,下一刻却又弹了出来,跌落在坑道底部。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四只眼睛死盯着那根茎,直到其在地上滚了几滚,静悄悄的再无动静,两人才齐齐发出了粗重的喘息声。
其实根据上面的说法,这根茎只要被砍下来,就不会再有什么危害。
但短短半日间死了这么些人,谁还敢拿身家性命去赌,上面说的就一定是对的?
“你!”
山海卫将手里的朴刀往地上一插,下意识就要去揪那小太监的脖颈,可手伸到一半,又慌忙的缩了回来。
好容易压抑住心头的怒火,他一字一句的骂道:“你这没卵子的东西,是不是非得把老子害死才甘心?!既然皮囊里满了,怎么不知道去换一个?!”
见山海卫怒目相向,那小太监讪讪的垂下目光,好半天才挤出一句:“我……我不是有意的。”
“你!”
哪个管你有意还是无意?!
山海卫又觉得气往上撞,却怕再与他纠缠下去,反而更家危险,于是闷声道:“再出幺蛾子,老子就请胡大人把你换掉!”
那小太监先是拼命点头,后来又使劲摇头。
山海卫也懒得去想这是何意,命他去换了个崭新的‘捕虫网’,又用朴刀挑了那根茎,小心翼翼的放了进去。
正准备去选下一根如法炮制,却忽然听到一声凄厉而短促的惨嚎。
“啊~!!!救我、救……”
坑道里的所有人,都像是被失了定身法似的,不约而同的望向了惨叫传来的方位,即便没有几人能亲眼得见,却依旧能脑补出对方死无全尸的惨状。
好半晌,操刀的山海卫才叹息着招呼道:“别愣着了,左右这差事又偷不得懒,咱们紧着些,兴许还能混些额外的好处呢。”
小太监连连点头。
二人便低着头,小心翼翼的挪出了两步——到目前为止,绝大多数减员伤亡,都是在移动中产生的,有绊倒的、有被石头硌了脚的,还有不小心被器械伤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