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眼下论风评,徐阶貌似还不如严嵩呢,甚至有直追严世蕃的架势。
一般人提起严世蕃,那是又恨又羡慕;提起他严阁老来,则是又恨又鄙夷。
反正搁王守业选,他肯定选择做前者。
正琢磨两害相争的事儿,忽听得那兵部主事话锋一转,言称边塞也连降大雪,冻死牛羊无数,明年大明和俺答怕是必有一战。
他其实是拐弯抹角,表示皇帝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大修宫室虚耗国帑。
但那户部主事却是个较真儿的,当即拍出了朝廷存粮的大致数目,表示朝廷极有可能会选择接济土默特部,借以免除战祸。
又表示严阁老向来主和,这次自然也不会例外。
此后就发展成姑息养贼与权宜之计的争论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番争论落在王守业耳中,困扰他多日的烦恼,冷不丁就找到了突破口。
如果真像那户部主事所言,严嵩会力主与俺答和谈,甚至朝廷收来的粮食,赈济土默特部蒙古灾民。
那他还真就有了一个与严家决裂,又不会招致严党群起而攻之的借口!
因为这具身体的母亲,当初正是被土默特掠去,自此生死不知音讯全无。
在百善孝为先的时代,这般血仇自是不共戴天。
如果严嵩真的力主和谈,王守业大可借此来个割袍断义,乃至反目成仇。
而有着这大义名分在手,想必严党也不好对自己群起而攻之,最多也就是事后再打压报复。
不过严党那还有什么以后?
要担心的,反倒是这事能不能赶在严家倒台之前触发。
啧~
之前害怕被倭瓜缠上,恨不能严家立刻倒台。
现在找到了脱离严党的法子,却又担心严家倒台太快了。
这人心可真是变化无常。
王守业正琢磨着,该如何脱离严党,就听得身后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又听人道:“王守备,主事大人喊您过去一趟。”
这眼见就要散衙了,张四维找自己作甚?
王守业转回身见是冯佑——这厮在沧州待了一个多月,倒顺势巴结上了张四维——于是就问道:“张主事寻我作甚?”
“好像又从锦衣卫调来个百户,说是要顶替葛长风——听张主事的意思,是想找您去参详一下,看该给他安排个什么差事。”
锦衣卫新调来的百户?
王守业心中就有所猜测。
等到了东跨院里一瞧,果然是陆景承没错。
登时那眉心就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张守备!”
这厮见到王守业,倒装的似模似样,迎上前拱手道:“听说是您向白大人举荐的我?没说的,明儿晚上我请您吃酒,咱们一醉方休!”
王守业想要婉拒,他又拉扯着王守业不依不饶。
因担心推搡久了,再被张四维瞧出什么来,王守业也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