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依照老夫人的地位、年齿,停灵七七四十九日并不为过,后面还有好长一顿时间,可以去争取皇帝的许可。
但白常启身处其中,还是忍不住寝食难安。
难道……
陛下其实不想让小阁老留在京城?
若真是这样,自己这几日里奉命居中串联,甚至几次三番上书支持‘夺情’,岂不是一直在逆天而行?
想到这种可能,白常启只觉如芒在背,下意识自主位上起身,在花厅里来回踱着步子。
这时一名亲随走进门来,拱手禀报道:“老爷,王守备到了。”
白常启精神一震,忙扬声吩咐道:“快、快把他请进来!”
说着,就要坐回主位,但走到一半却又停了下来,转头大步流星的迎出门外。
王守业见他自厅内出来,忙也紧赶几步一躬到底:“卑职怎敢当大人出迎,罪过、罪过。”
“当得、当得!”
白常启顺势在他肩头拍了拍,满嘴的唏嘘感慨:“衙门里出了这等事情,我竟茫然不知,也幸亏是有你在,不然迁延日久,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乱子呢!”
也不知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
虽说提交呈报的事儿,确实是王守业发起的,但之前几日里知情不报的,也有他一份。
却说王守业还来不及细细分辨,这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就被白常启扯住臂膀,并肩走进了花厅里。
等到分宾主落座之后,白常启首先问起的,却并非是衙门里的乱局,而是沈长福的康复状况。
当听说沈长福虽然保住了性命,一条左腿却是彻底残废了,而且嘴角歪斜下巴抽搐之后,白常启不由得叹息一声:“虽是他自己疏忽大意,可到底是因公事所致,本官明日拟个保奏的折子,且帮他讨个清贵差事吧。”
顿了顿,又问:“那钱启近日可还算尽心竭力?”
“也还算称职。”
“那本官明日便具本保奏,由他来接替沈长福,至于他遗下的都事一职,则在南下沧州的山海卫中进行超拔——近日曾无事生非的,不在这次超拔之列!”
有奖有惩,这么做倒也算是对症下药,但却是治标不治本。
真想要让山海监的内乱平复下来,还是得制定出一套切实可行的奖惩制度才行。
故而王守业又小心探问道:“那卑职等人在呈报中,所提的议案……”
“用外卫汰换内卫,以及重新订立奖惩制度,都是良言善策,不过本官还要与李公公、张主事商议之后,才好做出定夺。”
呵呵~
这白常启还是老毛病,缺乏乾纲独断的勇气。
不过想来李芳、张四维,也不会反对这两条意见,所以最终应该还是能推行下去的。
但第三条呢?
他连提都没提,难道是直接否决了?
“对了。”
这时白常启再次开口道:“葛长风虽未归案,可他协守一职也不好总空着,依你之见,应该由何人接任最为合适?”
“这……”
这分明是要给王守业一个市恩于人、拉帮结派的机会,但王守业犹豫再三,还是婉拒道:“此事卑职岂敢妄言。”
“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伯成但说无妨。”
“这……”
王守业脑中闪过个俊朗的面孔,下意识的道:“不是卑职有意推脱,实是衙门新立,若论功绩资历的话,怕除了钱启之外,余者都难以服众。”
白常启拂须颔首:“也的确如此,罢了,此事且容后再议吧。”
顿了顿,又问道:“近来在衙门里频频生事的,你可知都有哪些人?”
这估计才是他急着把王守业找来的真正目的。
好在王守业这几日冷眼旁观,也早把那几个跳得欢的牢记在心,当下毫不犹豫的点出十来个名姓,又将他们的种种作为一一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