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茫茫,王守业的骑术又稀烂无比,这沿途之上自然不敢提速。
等回到家中已是亥时过半,王守业原想着回后院简单洗漱一番,就直接睡下,等明儿一早再跟老汉讨论买房的事儿。
谁承想还没进家门,就见那客厅里灯火通明的——向开门的李高一扫听,果然是来了客人。
来的不是别个,真是李成梁父子。
见是他们两个,王守业心下就已经有了猜测。
等分宾主落座之后,问起他父子二人的来意,果不其然,正是为了李如松入职山海监一事。
今儿兵部出了通告,李成梁成功补上了正四品开原卫参将,只等十五号集体受封之后,就可以走马上任了。
这对李成梁来说,原本是天大的喜事儿。
毕竟他今年都三十有六了,半辈子心心念念的就是继承祖业。
可偏偏除了他自己任命之外,那榜上还有李如松的名字——积功,实授山海监都事。
要搁在以前,李成梁说不定会为儿子高兴自豪,可自打弄清楚这山海监,竟是要和神神鬼鬼的事情打交道,他就拿定主意要敬而远之了。
“贤弟。”
李成梁搓着手,有些拘束的讪笑着:“孩子还小,你看是不是先让他跟着我历练几年,再放出来当差比较合适?”
虽然已经实授了四品,但李成梁在王守业面前,可半点不敢托大。
如今这京城上下,谁不知道山海监是皇帝心头肉?谁不知道王守备是简在帝心的主儿?
“唉。”
王守业装腔作势的叹了口气,无奈道:“这多半是白监正的意思,昨儿洗尘宴上,监正大人就对如松青睐有加——也是我思量不周,若当时坚持不带松儿去沧州,就不会有这事了。”
“不不不!”
听王守业满口自责,李成梁忙道:“这怎么能怪贤弟你呢,当时明明是我的主意。”
顿了顿,又赔笑探问道:“那这事儿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不好说。”
王守业摇头道:“辞肯定是能辞掉的,可就怕白监正心下不喜——汝契兄大概还不知道吧?眼下白监正在严府守灵,听说二三品的尚书侍郎们登门祭拜,都是由他出面支应着。”
嘶……
李成梁闻言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这意味着白监正,已经成了严家最信重的亲信之一,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可以代表严家父子的意志。
这要真被他记恨上,都不用亲自出面,只要在京城歪一歪嘴,自己在开原卫怕就难以安生的了。
不!
说不定连袭爵的事儿,都有可能直接黄掉!
“那……那……”
李成梁苦着一张脸,再不敢说拒绝的事儿,却又怕儿子就此交代了,当真是进退维谷左右为难。
“汝契兄。”
王守业这时拍着胸脯道:“你要是信得过我,就先把松儿留在京城,有兄弟照应着,指定不会让他轻易犯险。”
李如松站在父亲身后,已经憋了老半天,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昂首挺胸道:“义父,孩儿不怕危险!”
“你插什么嘴?!”
李成梁回头瞪了一眼,顺势起身拱手道:“那就只能麻烦贤弟了。”
两人有说了几句家长里短,因天色实在太晚了,李成梁便识趣主动告辞离开。
王守业一直把他们父子送到了胡同。
临上车的时候,李成梁又想起个事儿来,转头道:“那二百两银子,等我在开原卫站稳了脚,就托人送……”
“诶!”
王守业故作不悦的把脸一沉:“什么银子不银子的,全当是我给孩子的见面礼了!”
“这怎么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