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又悄声补充道:“你把那人面鱼唇珠的效果,描绘的再仔细些,然后尽量往修道炼丹上靠。”
葛长风闻言心下就是一凛。
此计何其毒也?!
谁不知当今圣上,最在意就是这修道炼丹的事儿?
单凭这一条罪名,无论最后案子交到谁手上,也绝不敢轻纵了褚明冲。
葛长风推人及己,心下登时胆寒不已。
于是暗暗决定,等这案子了解之后,一顶要设法同王守业解开‘误会’。
万幸啊~
他之前并没有像高世良那样,公开贬斥王百户,所以还有转圜的余地。
葛长风心下如此庆幸着,再看高世良时,就愈发觉的对方蠢笨如猪。
这时忽又听王守业吩咐道:“柳大哥,劳烦你去打听打听,看这次受舍利影响的人数,是不是已经统计出来了——如果已经统计好了,就抄一份名单回来。”
………………
北镇抚司,前院偏厅。
成国公朱希忠沉着脸坐在主位上,已经许久没有开口说话了。
他不开口,旁人自也不敢贸然发声,因此这偏厅里虽然座无虚席,却是死一般的沉寂。
叩叩叩~
忽然间,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镇抚使毛宗旺看了看朱希忠的脸色,这才扬声应道:“什么事?”
就听来人隔门禀报道:“人面鱼已经被佛光舍利毁了,只余下两具骸骨。”
“什么?!”
毛宗旺霍然起身:“你们查清楚了?不会被谁给掉包了吧?”
“回禀大人,那鱼骨生的极其古怪,短时间内应该难以伪造。”
毛宗旺面色一苦,又缓缓的坐了回去。
李慕白做了成国公的幕僚后,毛宗旺就听说了人面鱼的事儿。
但当时他只以为是个害人的邪物,想着留在吴景忠手上,做个罪证也是极好的,因此就没有深究。
直到方才听人禀报,才知道这东西竟还有强身健体、祛病消灾、延年益寿的功效。
当时毛宗旺就后悔不迭,恨不能立刻夺了来,再与陈国公一起进献给嘉靖皇帝。
哪成想还没盘算好怎么动手呢,竟然就又传来如此噩耗。
“哼!”
朱希忠也忍不住冷哼一声,责备道:“早叫你用心些,你偏要欲擒故纵。”
毛宗旺急忙又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躬身道:“大人,卑职……”
“行了。”
朱希忠却不想听他啰嗦,摆摆手示意他坐回去,又扬声问道:“还有何事?”
“回禀国公,东厂的人还想抄录一份,咱们刚刚统计出来的损失清单。”
“白日做梦!”
毛宗旺第三次蹿了起来,破口骂道:“连个百户都还不是的东西,就想在我北镇抚司吆五喝六?我……”
“坐下说话。”
朱希忠横了他一眼,毛宗旺才又悻悻的坐了回去,嘴里却兀自道:“国公,东厂的人分明是想趁机坐大,像以前那样爬到咱们头上去——这事儿可千万姑息不得!”
“那依你的意思,又该如何?”
朱希忠垂头打量着手里的茶盏,面无表情的反问:“难道要把东厂的人都赶出去?”
“起码不能让他们这么嚣张!”
毛宗旺直恨的咬牙切齿,可真要让他想个主意,来应对眼下的局面,却又无异于问道于盲。
“唉~”
朱希忠微微叹息一声,将手里的茶盏放回桌上,抬头望向了忝局末位之人。
那人身形消瘦、面庞苍老,却不是李慕白还能是哪个?
见朱希忠望向自己,李慕白立刻起身,恭声道:“国公,以学生之见,此事已然震动朝野,再想留下那佛光舍利,怕是难上加难。”
“既然如此,我等何不顺水推舟,先主动自承疏忽大意,然后提议由锦衣卫、东厂挑选精干人手,另立一个新衙门。”
“另立一个新衙门?”
“没错,一个专司异人异事异物的衙门!”
李慕白侃侃而谈:“既是咱们主动提议的,这衙门自该是以锦衣卫为主,再者说了,东厂眼下也抽不出多少人手来。”
“这一来,能趁机摆脱厂卫之间原有的桎梏;二来,也好在这千古未有之变局中,抢占一丝先机。”
听他又说什么‘千古未有之变局’,毛宗旺颇有些不以为然,却又不好在朱希忠面前表露出来。
倒是朱希忠思量之后,主动提出了质疑:“可有那王守业在,咱们想要排挤掉东厂的人,怕是没那么容易。”
“国公多虑了。”
李慕白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的道:“佛光舍利片刻离不得他,届时王百户分身乏术,自然管不了这许多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