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关之上巍峨耸立。 可此时,面对着数倍安营于城关之下的敌军,难免有些风声鹤唳的味道。 城关之下是西凉军的大营。 中军大帐之内… “不能强攻!”司马懿的话传出,“如今我们知道龙骁营只有八百在江东,可龙骁营如今的数量超过三千,其余的龙骁营在哪?谁也不知道!若是强攻,一旦落入了陆羽的埋伏,到时候进退维谷…当如何?”琇書蛧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便如此止步不前?”韩遂凝着眉…这都打到这里了,向前一步就是迎走天子,真要退后,还不知道会闹出多大的影响。 “至少得让我们的细作摸清楚许都城的情况。”司马懿凝着眉,语气郑重。 这… “岳父…”看着气氛有些冷峻,阎行劝道:“仲达说的没错,今日前线的细作传闻,荀彧又派出了两股兵马埋伏在通往许都城的官道上,这支兵马是不是龙骁营谁也不知道?更何况…荀彧可是召集百官大开许都城门,这是在迎曹操与陆羽。” “一旦他们返归,是有可能出现入武关容易,可要再逃出武关就难上加难…” 俨然,经过司马懿这么一分析,阎行怂了。 再加上,他们中…无疑,唯独司马懿对中原的局势更清楚。 在西凉人看来,陆羽与龙骁营可是一个传说… 是神话一样的存在。 “唉…”韩遂感慨道:“说起来也奇怪,那马孟起也倒是能沉得住气。” “看来,马超将军多半也看清楚了此间局势。”司马懿补上一句… 心头却在想,果然…韩遂与马超并不是铁板一块,马超也在等韩遂先攻,为报父仇…呵呵,不过是为了劫回天子的借口罢了! ——挟天子以令诸侯… 魏王奉行的这个大战略,曾经各路军阀嗤之以鼻,如今…看到了成效,却都想效仿! “咳咳…” 就在这时,韩遂再度咳出一声,“可这细作传回的情报也奇怪的紧…” “一整日,荀彧带着众文武在迎曹操与陆羽,可都这时候还是没有见人影,这许都城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一句感慨… 所有人不由得陷入沉思! 是啊,荀彧这行动,有些让人看不懂了。 … … 许都城门处。 “方才接到信笺,今日魏王与南狩侯要在陈留过夜,故而就不来许都城了。”荀彧洪亮的声音再度传出,“那么…烦请诸位明日继续随荀某在此恭迎!” 这话脱口… 所有等了一天的文武军有些失望,乃至于有些意兴阑珊。 倒是唯独校事府的几位,郭嘉、沮授、徐庶、程昱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徐庶不忘摸摸曹冲的小脑袋。 曹冲则是朝着他笑笑… 几人上了马车后,程昱方才开口。 “比起我等议论出的迎敌之策,冲儿此计无异于更优一些。” “先是荀令君派出两队官兵假意埋伏于武关之后让西凉军忌惮,之后,再率百官迎魏王与南狩侯,如此一来,西凉军摸不清楚许都城的情况,自然不敢妄动!” 言及此处,程昱一缕胡须。 徐庶补充道:“说到底,西凉军畏惧的是陆子宇的火攻,曾经…这把火焚烧了刘备的进犯,焚烧了数以万计的乌桓胡骑,焚烧了博望坡…焚烧了山越城,西凉军纵然在平原上可以驰骋,却畏‘火’如命!他们担心中了埋伏,再被一把火烧成灰烬…所以说,冲儿的方法‘攻心’为上,所谓上兵伐谋,倒是远胜于我等的谋划!” 言及此处… 所有人的目光均望向曹冲,眼神中充满了赞许。 无有例外,大家伙儿都对这位曹冲公子寄予厚望。 倒是曹冲挠挠头。 “冲年纪尚小,弓马不是所长,也只有想办法学习陆师傅那‘攻心’的法门,倒是不曾想收到了奇效!” 曹冲的话依旧保持着固有的谦逊… 多好的孩子呀! 多好的未来的大魏之主啊? 所有人心头生出这么一個感慨,唯独徐庶…他想起了荀彧的话。 未来的大魏之主…似乎,还远没有这般简单! … … “醒了,他醒了!” 夜半时分,穰山 半山腰的农户中,夏侯涓的声音戛然而出…很轻、很细,却很是兴奋。 望着牛腹中的中年男人连连喘着大气,似乎已经从昏迷中醒来,有些知觉…夏侯涓心头激动连连… 心善的她听不得别人受苦,更看不得别人在自己眼前死去… 总算是…总算是救活了。 除了救活中年男人的惊讶外…这《本草纲目》中记载的土方子,这匪夷所思的“腹罨疗法”果然有效。 夫君…委实是神了,神了。 “水…水…” 马腾喃喃的开口…迷离中,他感觉到了渴,极致的渴! “水,好…来了,来了。” 夏侯涓连忙去为她准备水… 咕咚… 随着水的下肚,马腾的神志恢复了一些,他勉力的睁开眼睛,却看到眼前…一个一身素袍,清纯到极致的女孩儿就立在这儿。 女孩儿的眼神中满是期待…像是期待着什么。 而马腾下意识的感觉,或者说下意识的回忆是,那一夜…自己被沿途追杀,最后中剑…坠入悬崖之下! 悬崖很高…一眼都望不到底…这种境况下,自己竟…竟还能活着么? 马腾不可思议的环望四周… 不是阴间,不是仙境,眼前的女子很真实,一切的一切都很真实。 “你…是你救…救…啊…” 马腾本想说“是你救了我”,可话刚说到一半,肩膀处骤然传来的疼痛让他牙齿紧咬。 “你先不要说话…”夏侯涓道:“如今你虽醒来,但…还是要…要养伤!” “我学过一些医理,说话会动气的…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一切等养好后再说!” 呼… 轻柔细慢的声音,让马腾如沐和风细雨一般。 就像这女子说的,越是去想,肩膀…不,是浑身除的痛感就愈强烈…索性,马腾闭上眼睛先不去细想。 一切…都要让身子先适应,先能够恢复! “若是有事,你便喊一声…”夏侯涓嘱咐道,“那我去煎药了…” 其实,夏侯涓也想知道,这中年男人的身份,更想知道,这中年男人为何被刺杀?可现在…一切都不能操之过急,要等…要等! … … 一连三日。 许都城外,荀彧与满朝文武公卿…就这么等了三日。 武关城下的西凉军毫无动静… 这也让许都城守城将军徐晃的高高悬着的心,稳稳的落下。
“荀令君…”徐晃走到今日…依旧领着诸文武守在城外的荀彧的身旁,“今日我才发现,此计甚妙啊!” “什么此计?”荀彧打了个马虎眼。 “那自然是荀令君妙法退西凉贼子!”徐晃刻意的压低了声音,可内心中心情却是亢奋不已。 “呵呵…”荀彧感叹道。“这可不是我的功劳,这等‘攻心’之法,我荀彧如何能想到呢?” “那是?” “南狩侯在太学中的弟子,魏王的冲公子…这是他的主意。” “冲公子?”徐晃一惊。“原来…那一夜,荀令君留下曹冲公子,就是为了这个…” “算是吧…”荀彧继续感慨:“想不到,陆子宇这‘攻敌攻心’别人没学会,倒是冲公子学了个真切。” “公明啊,你多半以为,如此部署…可以让西凉军心生忌惮,因为畏惧于南狩侯的火攻与名声而止步不前。可事实上,冲公子最厉害的地方,或者说是最像陆子宇的地方在于,他窥探到了西凉军的弱点!” “弱点?” 这一句话声音有些大了,吸引到了身后一干公卿的目光。 徐晃连忙压低了声音。 “荀令君,这弱点是什么?” “以前,子宇便提到过,关中的这些军阀没有安全感,他们各自为战习惯了,纵然组成了联军,可彼此间既没有信任感,也没有安全感。” 荀彧轻声解释:“便是为此,面对着如今…我军的虚虚实实、实实虚虚,他们自然没有一股势力敢主动冒险,主动当先!” 荀彧一捋胡须,“若是此计是出自子宇之手,那我并不奇怪,可冲公子能想到这一步,无愧于太学的栽培,也无愧于陆子宇的弟子啊!果然,长江后浪推前浪…” 尽管声音低沉… 可荀彧的语气 掩不住他对曹冲的欣赏。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荀彧想到的是,若非陆子宇的缘故…或许,这大魏未来的继承人将是曹冲公子,没有人比他更合适! 噢… 知其然,又知其所以然。 徐晃恍然大悟,一边敲着脑门…一边感慨连连。 就在这时。 官道之上…尘烟漫天,无数“魏”字、“龙骁”的大旗迎风招展,旌旗猎猎… 一支马队正疾驰赶来。 而马队簇拥中,一辆阔气的五舆马车显得格外明显。 满朝公卿眼睛都直了,任凭谁都知道,这是魏王曹操与南狩侯陆羽的车驾… “咚咚咚…” 马蹄声响彻…飞扬的旗帜,凛然的甲胄,英勇的虎贲军、龙骁营骑士,疾驰的骏马…不过千人,却让无数文武、百姓心头漠然生出无限敬畏。 “魏王回来了…” “南狩侯回来了!” 徐晃下意识的大喊一声,难掩心头的亢奋。 一干文武也齐刷刷的大喊着附和。 如果说魏王曹操是所有人心目中的“主宰”,那么…陆羽与龙骁营就是所有公卿,所有百姓心中的不败神话! 就像是久旱逢甘露一般… “擂鼓,奏乐…奏乐!”荀彧当即大喊道,早有准备。 一时间,锣鼓宣天! 哪曾想…就在这时,“嗖嗖嗖嗖…”,城楼处…城外的树上,树丛里,一阵人影攒动。 “放箭!” 不知道从哪传来一阵声响。 紧接着,无数箭矢如飞蝗一般爆射而出,带着破晓的势…一根根的没入了马车之处,只一个瞬间,马车就变成了刺猬…马车中隐隐有血迹传出! 徐晃大惊… 荀彧眉头微凝! 他们下意识的大喊:“有刺客,有刺客,保护魏王…保护南狩侯!” 说着话,无数盾甲兵就涌了上去,城门上亦是一阵躁动,无数官兵已经锁定了刺客的位置纷纷前去捉拿! 徐晃则不要命了一般跳上马车,面对这马车中的殷红…以及遍布的箭雨,他迅速的拉开马车的门子,试图去救人… 可… “咩咩咩…” 当打开马车门的一瞬间,徐晃懵逼了,这马车里哪有什么魏王?更没有什么陆羽! 有的,唯独一只被箭矢射穿,却还没有死去…正在不断流血的,被捆绑着的羔羊。 “咩咩咩…” 又是一声羊叫。 羊很痛苦,它似乎已经感觉到了…它就要凉了。 这时,荀彧也凑了过来,看到了马车内的羊,与徐晃大惊失色截然不同,荀彧敏锐的注意到了羊的脖子上挂着一枚木牌。 拿起一看…上书三个大字——替死羊! 而一旁的虎贲甲士悄声禀报道:“荀令君、徐将军还是先抓刺客吧,魏王已经从另一处城门入城了!” 呃… 徐晃一怔。 荀彧也是轻敲了下脑门,他看着马车中的“替死羊”,感慨万千。 诚然…这些年,陆羽的光芒足够闪亮,可魏王曹操…他的光依旧耀眼,他只是刻意的收起了一些光亮,只有这样…才能让陆羽的光更加夺萃! 魏王还是那个魏王… 哪怕年龄大了,可睿智不减当年! “徐将军,擒拿刺客就拜托你了。” “放心!”徐晃当即拔出佩刀…朝身边的甲士呼喊,“随我来!守住所有出口,这些细作一个不留!” … … 前面就是兖州。 今夜…龙骁营驻扎在豫州与兖州的交界处。 哪怕是休整,可整个龙骁营依旧是守卫森严…特别是中军大帐,更是里三层、外三层,所有人都知道…这里面人的安危关乎着如今整个大魏的局势。 “今日魏王多半能到许都城吧?” 陆羽抛出一问… 可大帐中唯独他一人,就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 突然… “侯爷!”典韦闯入大帐。 看他面色有些古怪,陆羽抬眸问道:“可是许都城出了什么要事儿?” “不是许都城的事儿!”典韦回道。“而是…而是有人等在这里许久,只是为了见侯爷一面。” “何人?”陆羽连忙问道。 典韦靠近了陆羽一分,方才在他耳边言出了这人的名字。 唔… 陆羽一怔。 ——竟然是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