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四世三公算什么,朕乃九五之尊(1 / 1)

何为谶(chen)语,繁指预言。 比如历史上的最著名的谶语,便是那句秦皇在世时的——“亡秦者,胡也。” 秦始皇以为这个“胡”是指代的胡人,于是北击匈奴,又修万里长城,防止匈奴南侵,他哪里又会想到这“胡”是指他的小儿子胡亥呢。 而如今… 蔡昭姬花容失色的吟出的那句“代汉者,当涂高也…” 似乎与“亡秦者,胡也…”几乎是异曲同工。 也难怪蔡昭姬如此惊慌失措… 羽弟和兄长刚刚才把天子迎奉到许都,怎么…偏偏坊间这一则谶语又悄然而出了呢?这会不会伤害到羽弟,会不会影响到兄长呢? 其实,博学多才的蔡昭姬怎么会不知晓,这则谶语的出处。 ——“代汉者,当涂高也!” 这在汉武帝时期,民间就广为流传,汉武帝那时还感慨过: ——“汉有六七之厄,法应再受命,宗室子孙谁当应此者?六七四十二,代汉者,当涂高也” 恰恰是汉武帝的这一番解析… 在大汉产生了巨大的争论。 很多人认为,汉武帝这一番解析,是预示着汉代将在二十九任皇帝之后走向灭亡。 可实际上。 他们的理解出现了巨大的偏差,汉武帝真实的意思是,汉朝一定能出二十九代皇帝,做帝王这行,刘家是高大上的。 当然了… 这些都不重要,如今这谶语再度出现,在民间流传… 陆羽不会有什么想法,曹操也不会有什么想法,可有些人会有想法呀。 只不过,这些人的想法会加速他的灭亡罢了。 “昭姬姐,这谶语你莫要放在心上…其实,并不那么重要!”看着蔡昭姬这满怀担心的模样,陆羽连连宽慰道。 “怎么不重要?羽弟岂是忘了,那亡秦者——胡的谶语?” 蔡昭姬的脸色依旧满怀担忧,“民间解读,大汉历时到今天…一共正好二十九代帝王,这正合谶语,百姓们都说…要…要变天了!” 唉… 听到这儿,陆羽无奈的叹出口气。 其实这则谶语中,他唯独没有闹懂的,是为何六、七四十二…汉武帝却能得出汉朝一共能出二十九代帝王! 不过… 这好端端的气氛,因为一则谶语委实被破坏了。 原本还想带着昭姬姐去逛逛兴建的太学,这下倒好…校园里郎情妾意撒狗粮的气氛被完全破坏了… 陆羽无奈的摊摊手。“昭姬姐,你真想听这谶语的解读?” “羽弟能解读这谶语?”蔡昭姬眼珠子一眨,满是好奇的望向陆羽… 毕竟,现在整个天下,都在议论,谁是“当涂高”啊。 “弟弟当然能解读了,别忘了…我可是阴阳家一派的传人,解读谶语还不是小菜一碟?”陆羽眨巴下眼睛。“姐,咱们一边走一边说!” 说话间,陆羽领着蔡昭姬沿着颍河之畔,三步而行… 他口中则连续不断的解释道: “这句谶语武帝也曾提及过‘汉有六七之厄,法应再受命。’这中间的法应再受命,是指代‘汉朝会历经两次’!” “而王莽乱权后建立新朝…位面之子…啊不,是光武帝再度将天下收归于汉,这不正合了汉朝会历经两次的解读么?” “汉光武帝乃是汉景帝之子长沙定王刘发的后代,与汉武帝是平行的一支,所以第二次的‘汉’与汉武帝的‘汉’,其实血缘关系不大,虽同为汉,却合了这句‘法应再受命’!” 陆羽细细的向蔡昭姬解释了起来。 起初,蔡昭姬还听得漫不经心,毕竟,在她看来…羽弟怎么可能解析出汉武帝时期的谶语! 可…偏偏陆羽说的还极有道理。 蔡昭姬眨巴了几下眼睛,将陆羽的话默默的记在心头。 而陆羽的解析还在继续。 “至于武帝的那句‘宗室子孙谁当应此者’,正确的理解是,大汉再受命的不会是自己的后人,而是其它宗室的后人,如此…这谶语的前半部分,不就完全对上了么?” “至于…代汉者当涂高也,可以理解为取代汉室的乃是当涂高,可…若是换一种理解方式,那就是汉代能做二十九任帝王,这已经足够出色了!所以昭姬姐莫要多想,民间流传着的武帝的话,其实…不过是对大汉美好的愿景罢了!” “当然,一定会有人恶意解读,也一定会有人将这‘当涂高’往自己的脑门上扣,实际上,这些人才是最愚蠢的人!” 陆羽讲到这儿,眨巴了下眼睛,去望向蔡昭姬…试图从她的眼眸中寻觅出什么。 毕竟…陆羽这解析也就解析了一半儿。 真要让他全盘去解析,那这“代汉者,当涂高也!”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一个能让曹操顷刻间成为众矢之的的故事。 ——当“涂”高,所谓“涂”字是指带泥土,泥土垒高就是城墙或者宫殿,而“魏”的本义就是宫殿! 再者,在大汉以前的官职中,从来都不带“曹”字! 而到了汉代之后,“名官尽言曹,使言属曹,卒言侍曹”…就连陆羽还担任过“幕府功曹”的职位,只要有心人稍加引导… 不难引导出这么一则解析:代汉者——曹魏也! 除此之外,熟悉这段历史的陆羽自然知晓,汉高祖刘邦称帝是于公元前202年,而汉献帝刘协禅位于220年,共计422年,如抛去王莽乱权的年份,取整数后正是420年,正与谶语中“六七之厄”,“六七四十二”暗合! 大汉早晚就是一首凉凉啊…当然了,这些…陆羽没必要告诉昭姬姐! … “哒哒哒…” 忽然间,马蹄声攒动… 陆羽这边正在与蔡昭姬细聊,哪曾想…几匹快马匆匆而来,遥遥望去,似乎是皇宫的马! 靠近一看,骑马的原来是一个小黄门。 见到陆羽…小黄门翻身下马当即行礼。 “下官见过陆司农…” 他的余光望向一旁的蔡昭姬。“敢问陆司农,这位可是…蔡总长么?” 啊… 蔡?蔡总长? 不等陆羽回答,蔡昭姬先是一愣,总长这个称呼,她并不陌生,甚至…她极其敏感。 只有在太学中,才会沿用如此称呼。 可…她什么时候成总长了?她是女子呀…女子怎么能成总长呢?再说了…太学不是早就被一把火焚烬了么? 她这边还在惊异… 陆羽的话已经脱口。“没错,这位正是我昭姬姐,也是未来的太学总长!” 啊…啊… 这下蔡昭姬更疑惑了,太学总长?这什么和什么么? “噢…果然是蔡总长…”这小黄门拱手也向蔡琰也行了一礼。“陛下与皇后娘娘听闻蔡总长今日赴许都城,特地请蔡总长赴皇宫一叙!” 这小黄门始终弓着腰,像是一座拱桥似的,极尽客气。 按理说… 皇宫里的内侍犯不上如此对一个外臣,更何况是一个女人,可…天子与皇后均特地嘱咐过,请蔡琰姑娘时,要格外客气。 毕竟,他们是要拉拢陆羽的,而拉拢陆羽的第一步,便是他最在意的姐姐——蔡昭姬! 说起来,天子刘协与蔡邕并不陌生,借着这层关系,或许有机会将陆羽拉入他们这边。 “总长?皇宫…”蔡昭姬微微一愣,她回过头满怀疑惑的望向陆羽。 此时此刻,她的脑门上有一连串的问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却在这时,陆羽伸出胳膊,向上一举…继而提醒道。 “昭姬姐,快抬头看…” 蔡昭姬下意识的抬起了眼眸… 方才只顾着说谶语的事儿,竟是没有注意到眼前的这块巨大的石碑。 可…当她的眼眸顺着石碑往上看,终于看到其上的八个大字——帝之辅弼、国之栋梁! 这…这是…是太学石经! 一下子,蔡昭姬浑身一抖,整个身子竟是下意识的要往后栽… 还好陆羽早有准备,一把就搂住了她。 激动吗,不出所料… 昭姬姐肯定激动啊… 太学石经呀,太学的大门哪,这是昭姬姐心中的愿景…是对于继承父志的期翼。 如今,这一抹愿景,这一抹期翼就跃然于眼前,他怎么能不激动呢?

“羽弟…这…”蔡昭姬语气都有些磕磕绊绊了。 “昭姬姐…还没告诉你呢。”在姐姐的面前,陆羽始终表现的很乖巧,“之前信笺中不是提到,要给姐姐一个惊喜的嘛…” “昭姬姐且看…”陆羽指向这太学石经的背后,似乎…颍河中间有一座小岛,蔡昭姬定睛细看之下,发现这岛上已经盖起了无数房舍。 不,不仅仅是房舍! 方才…没有太过留意,可此番细看,这些房舍她好熟悉呀,清一色的回廊立柱,清一色的青砖白瓦…还有那青砖与石板铺就的道路,可不就是…昔日熟悉的洛阳太学么? 昔日蔡邕担任太学的教学总长,蔡昭姬总是来这边的书斋读书,如今…跃然眼前的那书斋不就与曾经的一模一样么? 惊喜… 这是…这是好大的惊喜呀! “羽弟,你…你竟重建了太学?”蔡昭姬连忙问道… “不是我…”陆羽微微一笑,“算是曹司空与天子吧,这是为了大汉文化的传承,也是为了天下的士子,而能担任此太学总长之位的,整个大汉除了昭姬姐?还能有谁呢?” 言及此处… 陆羽退后一步,恭恭敬敬的朝蔡琰行了一礼,只是这话语中多了一丝玩味。 “太学总长在上,学生陆羽见过总长!” 这… 蔡昭姬微微一顿,不过很快,她回过神儿来…芊芊玉手在陆羽的脑袋上点了一下。“就你爱取笑姐姐。” 陆羽则是一把抓住了昭姬姐的手,微微浅笑,却是沉默不语。 呃… 这姐弟情深的一幕看在那小黄门的眼里,他竟莫名的有些羡慕,当然了…更多的,他感觉到这陆司农与蔡琰姑娘似乎有些超过姐弟间的亲昵与情谊呀。 乖乖的,这是满满的撒狗粮的既视感。 “咳咳…” 小黄门轻咳一声。“陆司农,蔡总长…在下先回去回禀陛下了,还望蔡总长速速赴皇宫,陛下与皇后娘娘对您可是望眼欲穿呢…” 此言一出… 蔡昭姬才惊觉,只顾着跟弟弟“亲热”啊不…是只顾着跟弟弟“亲近”,忘了天子与皇后娘娘这事儿了。 她款款欠身行了一礼…“劳烦常侍回禀陛下,小女子即可回府去沐浴更衣,然后就进宫觐见陛下与皇后娘娘。” 语气轻柔,语态依旧是谦逊温和,知书达理的… 咦… 一提到沐浴更衣,陆羽感觉他身上的某一处动了一下,不对…是硬了一下。 他的眼眸缓缓的下移,似乎…隔着厚厚衣服,竟是察觉不出来昭姬姐的那里长大了没有呀! 可惜…光天化日之下,不能感受一下! 遗憾,委实遗憾。 “想什么呢?” 不等陆羽回过神儿来,蔡昭姬好奇的问道… “噢…”陆羽挠挠头。“没什么,只是觉得…昭姬姐比几个月前更漂亮,更有气质了…” 啊… 这话脱口,蔡昭姬面靥一红,哪有盯人她那里…说有气质的! 这小弟弟是越长大,越坏了,简直坏透了。 绯红着面颊,蔡昭姬款款回到了马车内… 陆羽则是骑上马…与她一道回府,诶呀,咳咳…昭姬姐姐要沐浴更衣的! … … 淮南,寿春城。 ——代汉者,当涂高也。 这一则谶语也传到了这边,袁术已经整整三天睡不着觉,此刻的他手中怀抱着传国玉玺…望着上面秦相李斯撰刻的八个小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袁术的眼眸迷离,他在遐想,遐想连篇…心神早已穿梭出九霄云外。 代汉者,当涂高也… 他越想越觉得,这“当涂高”不就是他袁术袁公路嘛? “当‘涂’高,‘涂’这个字有讲头啊…”袁术缓缓起身,屁股离开了他亲自编织的席子上,他左右踱步,喃喃自语。 “没错,‘涂’通‘途’,途是什么意思?那不就是道路的意思嘛?我袁术的‘术’字也是指代城里的道路之意啊…” 没错,“术”这个字,在古代有指代“城里道路”的意思,袁术这看似牵强附会的解析,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联系。 此时,袁术眼珠子一转… “再说我袁术字‘公路’,‘公路’不也有道路的意思嘛,诶呀…敢情这谶语…代汉者,当‘涂’高也,原来这个‘涂’是我袁术啊!哈哈哈…代汉者,是我袁术,哈哈哈!哈哈哈哈!” 袁术以一个无比清奇的脑回路琢磨透了这么个问题… 登时整个人大笑了起来,怅然的大笑,开怀的大笑,笑的格外灿烂。 他脚步一顿… 心里琢磨着,这谶语如今遍布整个大汉,恰恰与他的名字对上了,恰恰这传国玉玺也在他的手里,这是不是一种冥冥中的天意呢。 说起来,这传国玉玺原本是在孙策的手里… 可孙策为了换回父亲的旧部,就献给了袁术这传国玉玺,以此换取南下江东的自由。 当然,这些在袁术看来都不重要… 此刻的袁术完全陷入自己快乐中,他沉溺其中,不能自拔! 原来…代汉者是我自己呀,天意,这便是上天的旨意么? 虽然这解释是有些牵强附会,也有些生搬硬套… 可袁术不在意… 这种事儿,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嘿嘿! 想到这儿,袁术颔首点头,他继续琢磨着… 这一次,他要从阴阳家家领域去郑重其事的分析。 “五行相生,五行相克…周朝对应的是火德,秦本是周国番邦,统一六国取代周国,因此是水德!” “汉承秦制…汉文帝时期推五德之运,也以汉为‘水’德!到王莽之乱后,汉对应的又是赤色的火德!所谓火生土…那么…取代大汉‘火德’的必是‘土德’!” 袁术口中一边念叨着,心头一边盘算着。 说起来,他上太学时四书五经没好好学,可这阴阳八卦钻研的倒是很透彻,作为如今的淮南破坏王,他也很喜欢与方士、道士搞在一起。 便是为此,在阴阳家一派的理论上,袁术还真有两把刷子。 此刻,他的眼眸通过窗外望向虚空,口中继续道: “我老袁家按照族谱去考究,乃是出自于先秦时期的‘陈’氏,而‘陈’氏是‘三皇五帝’中舜帝的后裔!” “诶呦喂,舜帝代表的恰恰是黄色的土德呀!哈哈,哈哈哈…” 想到这儿,袁术怅然的大笑了起来。 笑声过后,他仿佛得出了某种终极结论:“根据阴阳五行,火生土,汉朝赤色的火德会被黄色的土德所代替,我袁术又是舜帝的后代,赤果果的黄色的土德呀…” “再加上谶语的对应,再加上…这传国玉玺,嘿嘿…” 此时此刻,袁术长袖一甩,他得出了最终结论。 “哈哈哈哈…” 声震瓦砾的大笑响彻云霄… 袁术快步行至玉玺前,他双手捧起玉玺,大笑道:“土代火,当涂高,哈哈哈…玉玺在手,天下我有!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这么一个时刻… 自诩为传承了阴阳家一派的袁术正式的成为了一个癫狂的“神棍”。 他坚信,阴阳五行是天地间的指引,冥冥中左右着王朝的气运! 原来… “代汉者是我袁术,袁公路啊!” 哈哈哈… “朕原来是天命之子,哈哈哈哈!” 袁术几近癫狂… ——“皇位是我的,天下也是我的!” ——“哈哈哈!吾岂能逆天而为?哈哈哈哈!四世三公算什么,朕,乃九五之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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