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年,汉灵帝建宁三年。 这一年曹操十五岁。 这一年曹操的父亲曹嵩,担任着大汉九卿之一“大鸿胪”的高位。 如果说,大汉有两个最肥的官位,那必是大司农与大鸿胪! 大司农总管帝国财政税收,等同于管理帝国的大金库; 大鸿胪则相当于为皇帝保管他的小金库! 这一年,曹嵩与两大宦官曹节、王甫勾结在一起,借替皇帝办物品为由,让本有内在联系的地方官员,将物资和财宝以上缴财税的名义送到他们自己的秘密仓库。 这一处秘密仓库只有曹嵩知道! 这些仓库混在国库中,物品虽然造册,但不纳入帝国库管名册,属于“私库”,库中物品丰富程度和等级远远超过国库。 在曹嵩、曹节、王甫这三叉戟的配合下,曹家日益的富足了起来。 而这段时间,也算是曹家一门的高光时刻。 这一日… 曹府迎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曹嵩的大舅哥丁贡登门拜访! 商贾出身的丁家自然能看出来,如今的曹家可不是昔日里曹操的母亲丁佩嫁入时的情形,丁家若还想在这世道立足,必须得紧紧的抱住曹家这棵大树。 当然了,依着如今的丁家,想攀上曹家这个高门,似乎并不容易。 在丁家全族商议过后,只能派曹操的大舅父登门拜访,曹操的母亲丁佩虽然去世,总归…还有曹操这个血脉的联系,两家人走动也算是自然。 一处偏房。 一张桌案,曹嵩与丁贡对坐饮茶。 “妹夫,我膝下那两个女儿,‘丁蕙’、‘丁香’…妹夫可还记得?” 丁贡开门见山。 “怎么会不记得呢?”曹嵩点了点头,前段时间丁蕙二八年华,举行笄礼时,他还带曹操一并去参加了。 在曹嵩的印象中,丁蕙的容貌生的也就是一般偏上,勤奋节俭,丁家教的不错,不过…唯独一样,能看出来,丁蕙的性子十分要强,且寡言少语。 当然了,笄礼时曹嵩也看到了丁家的小女儿丁香。 虽只有十四岁,却像是雨后竹笋般地顶着泥土上来,容貌极为秀丽,性格也格外开朗、活泼。 这等女子在曹嵩看来,等及笄后必是各家争抢的媳妇,只是,如今大女儿丁蕙尚未说好亲事,一时半会儿,还轮不到这小女儿。 “哈哈…”听过曹嵩回话,丁贡开玩笑似的感慨道。“大女儿蕙年龄在即,却还没说好亲事呀,为此,全家都颇为苦闷。” 唔…曹嵩眼珠子一转。 他还没回过味儿来。“要不要,我在官宦子弟中帮蕙儿留意下?” “不不不…”丁贡连连摆手,见曹嵩没有反应过来,只好如实讲:“妹夫啊,家父、家母可一直挂念着亡妹,不想断了咱们两家的这门亲呀!” 一根筋的曹嵩还是没有回过味儿来,还以为丁家是抱怨,他曹嵩走动的少了。 顿时抱歉道:“他舅父啊,你也知道的…这几年,我升任大鸿胪,朝廷内外忙的是晕头转向,没顾得上往来走动,是我的过错,我以后一定…” 曹嵩压根不会往曹操身上想,毕竟曹操如今才十五岁,还是个青涩毛桃的魔兽少年,一天到晚闯祸… 怎么可能把他与成亲联系到一起呢? 丁贡心里捉摸着,跟曹嵩说个话真的费劲儿! “妹夫,我不是责怪你的意思…”丁贡索性直抒胸臆:“家母的意思是,把蕙儿许配给阿瞒,惠儿比阿瞒大一岁,所谓女大一,不受气!咱们两家也算是亲上加亲,妹夫觉得…如何呢?” 这… 一下子,曹嵩恍然大悟! 先是眼眸瞪大,继而是嘴巴长开,最后是眉头高高的凝起… 儿子曹瞒是啥性子,他这个当爹的最清楚不过了,丫的,就是个闯祸精啊,他怎么可能看上丁蕙这种不苟言笑,长相一般的女子呢? 若然换作面色红润、爱说爱笑、模样可人的表妹丁香,保不齐…阿瞒还能同意! 甚至,上次从丁家回来了,阿瞒还特地向曹嵩提起过丁香,说觉得那女孩儿挺不错的。 这… 曹嵩的眉头凝的更紧了。 再说了,遥想当年他娶丁佩的时候,就算是结下低门,这次总不能再弄一个低门来结吧? 心念于此,曹嵩试着回绝。 “啊…是这样,阿瞒年纪尚小,还未及弱冠,此时就谈婚论嫁未免太心急了一些,再说,他整天游荡无度,不成人形,怕是会耽误了蕙儿!” “这算什么?”丁贡丝毫不介意。“这个外甥,咱们丁家是看着长大的,他娘又是咱们丁家的长女,打断骨头连着筋呢,虽然说,这些年有些毛躁,可心地不坏,未及弱冠也不怕。” “咱们也不用办什么仪式,只要口头定下,交换了生辰八字,下个聘书就行,至于成亲,不忙,可以等到他及冠之后嘛!” 呃…这… 丁家这是有备而来呀! 曹嵩整个人有点儿凌乱,他倒不是看不起丁家,只是…及冠那年,阿瞒正好太学毕业,刚毕业就娶表姐,曹操那糙骡子脾气,能同意吗? “这样吧,毕竟是阿瞒娶亲,总归得问过他的意思,大舅哥不妨住上一日,明日我再给你回话。” 曹嵩琢磨着,可以去问问曹瞒的意思,若是他不肯,便搪塞过去算了。 “如此最好。”丁贡拱手… 两人算是定下了这最初的意向! … … 当夜。 阿瞒回来的很晚,曹嵩闭着眼睛都知道,儿子肯定又去和袁绍等人厮混去了,不是去吃别人家的宴席,就是去行那偷新娘的恶事。 不过… 与往常不同,这一次,曹嵩没有责骂他,而是主动的坐到了床上,当先问出一句。 “你觉得你那表姐丁蕙如何?就是上次笄礼时的那个!” 丁蕙? 曹操微微一愣,登时心头对她的评价就是几条——话不多,长相一般,甚至看起来有点贫血,完全没有一见倾心的感觉。 连带着,曹操想到了丁香,表姐不咋样,表妹很不错呀,挺活泼,挺好动,挺好玩的…曹操觉得床上床下能跟她打到一块儿! “表姐?没啥感觉呀,冷冰冰的!若是表妹的话,倒是不错…儿子很喜欢。” 不等曹操把话讲完,曹嵩直接打断。“没问丁香!” 顿了一下,曹嵩语重心长的把曹操他娘丁佩的往事,曹家与丁家的关系,还有最近大汉颇为讲究的这“亲上加亲”的说法统统解释给曹操… 意思很清楚——丫的,你毕业就娶表姐!如何? 不出意料,曹操冷笑。 “不如何?就是不娶!” 他本来还想补上一句,若是表妹的话可以考虑,终究是害怕他爹揍他,话到了嘴边,登时咽了回去。 曹嵩也没有为难…点了点头,“行吧…” 总归是走了一遍流程,正好借曹操的话回绝了大舅哥,算是不伤和气… 哪曾想,曹操倾着身子讨好似的嬉笑道:“老爹,您要这么慌着抱孙子,干脆也给我找两个婢女呗,晚上能一块在床上打架的那种!” 噗… 曹嵩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来。 这年代,填房丫鬟没什么,可…若是没有大婚… 纳妾甚至是让婢女怀孕,这简直就是摸黑门楣的大事儿! 这是要被整个洛阳城耻笑的。 原本而言,曹嵩还不至于如此气愤,偏偏最近…对门袁家的长子袁绍让贴身婢女怀孕一事儿闹的是风风雨雨,袁逢都快抬不起头来了,这还没过去呢,阿瞒竟然也有这想法。 曹嵩一下子浮想联翩,丫的,那姓袁的小子不是带坏了他儿子嘛! 可不能让阿瞒也像他一样。 再说了,阿瞒如今太学还没毕业,就跟这么多女子搞在一起,这令从小生长在太监之家的曹嵩是无法接受的。 此刻,曹嵩的表情都绿了…酱绿! 曹操则完全不顾及父亲的表情…依旧是嬉皮笑脸。 “两个不行,一个也行啊…这样爹也满意,孩儿浑身也舒坦哪!” “闭嘴!”曹嵩大喝:“休想!我告诉你,为父已经答应你大舅父,给你与惠儿定下大婚,太学毕业之时即刻完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父也就是告诉你一声,这事儿由不得你做主!” 说着话,曹嵩怒气冲冲的就往门外走。 “哼!”曹操一掐腰,偏偏他爹都这么说了,他也没办法反驳…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观念在这个时代还是十分深刻的,再说了,他曹操要不听话,天天与袁绍厮混在一起,零花钱从哪来?闯祸后,谁帮他摆平呀? “切…”十五岁的曹操嘟了嘟嘴。 “丁蕙,丁蕙…”他喃喃吟出表姐的名字,心情颇为不爽,可吟过两次后,曹操改口了。“丁香,丁香…要是丁香就好了。” 别说,一提到丁香,曹操整个人的心情晴朗了不少。 到最后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曹操知道,丁家长女还没嫁人呢?哪能轮到妹妹呢? 可惜了…只是,无论如何,他对丁蕙就是提不起半点儿兴趣来。 这一夜,曹操睡梦中喊到了十七次“丁香”的名字! 次日,曹嵩答应了丁家的这门亲事,双方交换生辰八字,约定好,等他们从谯郡回来就办订婚宴席,遍告亲朋好友。 直到,丁贡走后… 接下来的几天,曹嵩冷静下来,再度回想这件事儿时,才想起来一桩事来,丁蕙属羊,阿瞒属马,二者相克! 这种相克的属相,在这个时代并不吉利呀! 甚至…有许多前人的例子,属马的与属羊的若是结亲,那最后的结局终将是——分道扬镳! 可事已至此,已经无法挽回,只能希望这属相相克之说子虚乌有! 如此这般,曹操与丁蕙这段姻缘,也算是拉开了序幕。 … … 同年四月,正直端午好时节。 年方四十二、意气风发、大好年华的大鸿胪曹嵩,带着懵懂少年,情窦未开,却终身已定的十五岁少年公子曹操回到了谯沛老家。 此次旅途意义繁多。 一是衣锦还乡; 二是祭拜曹腾,重修墓园; 三是宴请亲朋,告诉他们儿子与丁家长女订婚的消息。 至于第四嘛,就是在寻觅一处隐秘的地方盖一座带暗室的豪宅,藏匿那些贪污来的财物。 五月…曹嵩正忙着这几件大事儿的时候,回到谯沛的曹操则是放鹰了一般,整天带着夏侯惇、夏侯渊、曹洪、曹仁他们四处行侠仗义…说是要主持公道,实际上,就是无事生非疯耍玩闹! 恰恰,谯沛当地秦家也是个大族,秦家的长子秦越看曹操不顺眼,就纠集了一干小混混打算收拾曹操。 可惜…没打对人,把样子像极了曹操的夏侯渊给揍了一顿。 夏侯渊小曹操两岁,个头、眉眼都像是曹操,只不过…夏侯渊白净些,曹操比较黑! 就连小时候的夏侯惇、曹仁、曹洪也经常把他俩认错… 当夏侯渊被打得遍体鳞伤的消息散播开来,曹操怒了,当即纠结起一干小伙伴操起棍子就去讨回公道! 这一战打得极为惨烈,曹操这边伤了六个,曹操伤的最重,眼瞅着就输了。 偏偏,曹嵩提前得到了这个消息,凭着自己的官位,让一干侍卫乔装打扮,帮着儿子痛揍了这一干人! 哪曾想,曹操急了,直接在端午龙舟之上拔起一刀把这秦越给杀了! 顿时间,整个涡阳河边儿上炸了。 ——官少秦越被人踢打,伤重不治! 端午龙舟命案,瞬间传遍了整个谯县,死者秦越年方十六,他的父亲,乃是朝歌郡太守,族中叔伯有许多在大汉各城郡为官。 如此重大的案情,便是谯县卢县长也不敢怠慢,可…但查出凶手是大鸿胪曹嵩之子曹操时,登时,为难了。 秦家虽是大族,可曹家也不是省油的灯,偏偏这案子非同小可,案子不结,民怨南平。 卢县长与谯县县丞吕伯奢商量一晚,决定将这烫手的山芋抛给曹嵩… 便是在曹府,卢县长与曹嵩第一次见面,气氛格外诡异。 卢县长将秦越被杀之时详细道出,其实…曹嵩怎么能不知道呢?还是他暗中派人帮儿子教训这官少,可谁能想到曹操这么刚,直接拔出刀给砍了。 得亏曹嵩曾担任过司隶校尉,对这中间的弯弯道道十分熟悉。 “卢兄,这是大事儿!曹某这次回乡,是为陛下与宫内的大长秋办事儿,竟没想到犬子和这意外搭上了一丝联系!” “案子是不是他做的?曹某也不知道,容我见到他问清楚之后,再向卢兄回话,若然真的是犬子,曹某必不姑息。” 一番话,曹嵩说的滴水不漏… 特别是其中“意外”这两个字,他着重加强了语调,卢县长多精明,一下子是闻出味儿来了,当即点头。 “大鸿胪说是怎样,那便是怎样!民怨沸腾,下官只要对上面,对下面都有个交代就好。” 曹嵩是缓兵之计,卢县长也是深谙为官之道… 话说到这份儿上,接下来要怎么做,就看曹嵩的了。 此时… 曹嵩怒气冲冲的跑到夏侯渊家,正看到曹操与夏侯渊、夏侯惇、曹洪、曹仁几个躺在地上睡大觉呢,满屋子都是九酿春酒的香味儿,地上还有数不清的酒碗与酒壶! 呼… 呼… 曹嵩不住的疾呼着,一脚将曹操提醒。 “你…你干的好事!” 此言一出,曹操与夏侯惇、夏侯渊、曹洪、曹仁登时全醒了,一个个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地上跳起来给曹嵩行礼。 曹操打了个哈欠。“父亲…怎么了呀?这么早叫醒我干嘛?还没睡醒呢!” “你干了点什么?”曹嵩怒气不止。 “孩儿没干什么呀?”曹操挠挠头,再度打了个哈欠。 “那个叫秦越的死了,你还抵赖?” 曹嵩此言一出,整个屋内气氛一下子凝住了,唯独曹操挠挠头。“是我杀的,本来觉得一刀砍不死,没想到这么不禁砍,一下子就死了!” “你…” 曹嵩怒不可遏,他的瞳孔猛地瞪大,整个胸腔中满是火焰,这股火焰几乎能将曹操烧的面目全非。 曹洪在一旁说情:“叔父,阿瞒也被打伤了,伤的也很重…若然不是有几个黑衣人帮助,怕是阿瞒要被他们打死了!” 曹洪的话,曹嵩置若罔闻… “你…你创下大祸了,你知不知道!” 这话脱口,夏侯惇、夏侯渊、曹仁连忙提醒曹操。“阿瞒快跪…你爹生气了。” 哪曾想,曹操非但不跪,反而挺胸抬头。“谁让他说我来着?杀了就杀了,孩儿给他抵命就行了!” 噗… 曹嵩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他的眼泪都要崩出来了,尽管平日里对曹操颇为严苛,可…可打从心底里,曹嵩才不能允许曹操有事儿! 啪… 一耳光扇了过去,曹嵩指着曹操,语气中都带着哭腔:“你抵命?那还不如我去抵!你气死我好了!” 闻言,曹操背过身,双手掐腰,他的牙齿咬住嘴唇,双目含怒,却是一言不发,绝不认错! 此时,夏侯渊才说出了实情。 原来先是夏侯渊被打,然后这秦越挑衅说曹操是太监养孙,装什么高贵?没卵子的东西! 曹操一怒之下才砍了他! 这…又是太监养孙么? 曹嵩也是醉了,每次曹操打架,都是因为这太监养孙,之前在洛阳跟袁术打,现在在谯县又跟秦越打,活该他曹嵩欠曹操的!
“父亲,孩儿愿意抵命,只求父亲将儿子跟祖父埋在一起!” 曹操说的义正言辞… 这一刻,究是曹嵩也动容了…唉,唉… 他狠狠的瞪了曹操一眼,长叹口气,迈着厚重的步伐扬长而去。 终究…儿子闯下的货,还得他这个老爹去处理。 … 当夜… 曹操与夏侯渊的父亲夏侯仆秉烛夜谈。 “砰”的一声,曹嵩跪在了地上,还未说话,泪水先流。 “表兄,此前我已经问过妙才了,他愿意去替阿瞒顶罪!且之前,他就与秦越有仇,于情于理都说的过去…表兄啊,我知道这样有所不妥,但眼下这是唯一的办法。” “我是朝廷命官,如果秦家知道是阿瞒所为,一定会逼着阿瞒以死赎罪,还会牵涉到咱们曹氏、夏侯氏的前途。可,若是要妙才前去顶罪,秦家有气无数洒,我再用钱财打点,或许能说通秦家,让他们撤诉,我也能暗地里花钱把妙才给救出来!” 此言一出…夏侯仆也很犹豫! 儿子夏侯渊聪明细致,为人仗义,又谦和有礼,他可是夏侯家的希望啊。 夏侯仆的犹豫,曹嵩看在眼里,不得不说出最后这一番假话。 “表兄,有句话我本来不该告诉你,可事已至此,我…我只能说了,自打我养父曹腾陨亡后,我…我便不能生育了!” 这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霍… 夏侯仆闻言,面色一凛! 在他看来,这是只有至亲之人才能倾诉的秘密呀,他顿时惊愕不已! 怪不得曹嵩只有阿瞒一子,曹嵩也不纳妾,原来…原来是他没有这个能力。 那…若是曹操有个三长两短,那曹家可就绝后了呀! 心念于此,夏侯仆点了点头,曹嵩再度叩首,连连磕了三个头,这才徐徐起身,整个人像是一下子释然了。 夏侯渊顶罪…曹操并不知道,否则,这个时期,作为愣头青第一号的他一定不会允许! 曹嵩带走夏侯渊时,夏侯仆为儿子最后整理了下衣服… 看着这个犹如生死诀别般的表兄,曹嵩的语气无比坚决。“表兄,你放心就好,我把妙才带走,一定会完整的给你带回来!” … 这边… 夏侯渊招认是他杀了秦朗,被押入大狱! 曹嵩则是凭着曾担任过司隶校尉…有着丰富的办案功底,他给出了卢县令“指导意见”。 ——“端午龙舟本就人多,出现争执,互相践踏,刀不小心刺到了别人也是有可能的,最多就是个事故而已,犯不上什么大罪!如今夏侯渊来认罪,充其量就是个无心之失,罪不至死啊!” 这话…卢县令怎么会不明白呢? 他当然能答应了,可秦家不干哪! 可偏偏,秦家虽是不依不饶,但是案犯乃是一个平民之子,这就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只能答应曹嵩进行私了! 夏侯渊家赔了秦家二十万钱,又额外赠给卢县令十万钱,还有…县丞、主薄,可以说官府的上上下下均被打点了一遍儿! 有时候事儿就是这样,有钱能使鬼推磨! 本是杀人偿命,愣是因为钱的关系,判了夏侯渊一个无心之失,当庭释放。 因为此案中… 县丞吕伯奢帮了曹嵩不少忙,两人又相谈甚欢! 得知吕伯奢师从郑玄,乃与他曹嵩是同门师兄弟。 一时间,曹嵩只觉得相见恨晚,两人竟是焚天祭地,结拜为八拜之交! 曹嵩让曹操称呼吕伯奢为“叔父”,吕伯奢称呼曹操为贤侄,趁着吕伯奢回成皋县探亲,曹嵩父子还特地去他庄上游玩! 而曹嵩为了感谢夏侯渊,便将夏侯渊带在身边,认为干儿子。 又上下打点安排他进入太学学习,确保以后也能走上仕途,连带着,还把贪污来的巨款均交给夏侯仆去打理! 之后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曹嵩请桥玄为曹操改名,将“曹瞒曹吉利”改为“曹操曹孟德”以此彻底洗刷杀人恶名! … … 半年后,曹嵩的大舅哥,丁家的丁贡再度登门。 说到底,他心里不踏实啊,这谯县的亲朋好友算是告诉了,可洛阳的呢? 丁蕙与曹操订婚的宴席,也要在洛阳办上一桌,曹家再下了聘礼,这事儿才算是尘埃落定。 而这次… 曹嵩多了个心眼儿,提出要让他这干儿子夏侯渊娶了丁家的小女丁香! 丁家本不愿意,可曹嵩保证,日后会帮这干儿子夏侯渊从仕,不会委屈了丁家小女。 如此这般,这两门婚事算是定了下来。 《礼记》中提到,男婚女嫁可不仅是两个年轻人的事儿,要合“二姓之好”,婚姻大事,礼不可废! 来年,六月二十六日,曹操和夏侯渊被仔细的搓洗干净。 又在熏笼内坐上一个时辰,将全身熏出香气。坐上马车带着礼聘和随从乐队,吹吹打打前往丁家过订婚礼。 曹家亲朋盈门,前来送礼者络绎不绝。 两个少年就这样从生死之交的表兄弟成为连襟,乃至追随一生,从不背弃! 也正因为如此,曹操最信任的人,最放心把兵权交给的人,始终是好兄弟,好连襟夏侯渊! 如果按照正史的记载,曹操这辈子哭的最惨的是一次,不是典韦,不是鲍信,不是曹嵩,不是曹昂…而是——夏侯渊。 … 173年,熹平二年! 曹嵩约来夏侯仆商定到丁家拜访一事,并商定好彩礼数量和具体婚期。 曹嵩尽管已经贪的盆满钵满… 可偏偏还得装清贫—— ——十斤黄金(黄铜)、钱五千、绸缎五匹、绢十匹、棉布十匹、帛十匹、细纱十匹,外加其他一些礼仪用品,用车装好双份彩礼,扎上大红缎子,喜气洋洋。 这是打算去丁家下聘。 这在大汉的聘礼中其实也就算是中等行情。 丁家收下礼金,折定婚期六月二十六! 这一日,在丁府曹操再度见到了两位丁家千金大小姐。 丁蕙依旧如清风冷月般幽静,丁香却像四月的丁香芬芳馥郁,笑颜可人。 “唉…”曹操无奈的叹出口气。 心里不住的嘀咕着,要是他娶的是丁香就好了。 可偏偏…朋友妻不客欺,偶尔骑骑…啊呸,曹操差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他深知夏侯渊替他顶罪,对他的恩情,下定决心,纵是骑遍天下人妻,也绝不骑妙才之妻! 可越是这么想… 心里面越是急痒难耐。 所谓——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将有恃无恐! 距离大婚还有一个月… 这是曹操过的最痛苦的一个月,十八岁,正直情窦初开的年纪,明明喜欢的女人就在自己身边,却不能碰… 还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自己的好兄弟。 心灵上的折磨,让曹操对女人的态度发生了剧烈改变,原本那句“骑遍天下人妻”只是说说而已的,如今…这个念想越发剧烈! 他开始不断的对丁香幻想,她的耳朵、她的鼻子、她的身体… 可偏偏理智一次又一次的占领了心中的高地。 哪怕是负了天下人,他曹操决不能负妙才! 恰恰是这种心情,一次又一次的让曹操的爱情观发生了地裂天翻的变化。 世人都想做曹贼? 世人谁不羡慕丞相? 可…曹操心头的苦衷又有几人能了解呢? 丁香一辈子为夏侯渊生下了八个崽儿,每一次她生下崽儿,曹操的心情都是五味杂陈! 也恰恰是在她每一次生崽时,曹操总会纳一个别人的媳妇,以此宣泄出心头那可望而不不可得的思欲! 谁人能知,纯情曹变成人妻曹,仅仅是经历了一个夏天而已! … … 六月二十六! 曹氏与丁氏大婚,曹操迎娶丁蕙,夏侯渊迎娶丁香! 宦官头子大长秋王甫与尚书令曹节均受邀,就连张让、赵忠等十二名后起的宦官,也在邀请的行列。 甚至三公、九卿、七十二大夫中一大半也都来,就连当今宋皇后的娘家人也来了! 曹嵩这次是要大办一场。 也是这一日,洛阳东街鞭炮双起。 丁蕙和丁香的花轿在东街头上分开,走在前面姐姐的花轿奔曹家,走在后面妹妹的花轿奔夏侯家。 曹家和夏侯家的酒席双办… 两千石以上官员在曹家入座; 两千石以下,如曹嵩的部下、关系户、找他跑官的、拍马屁的,都在夏侯家入座。 两边酒席一样,喜宴风格相同,只是府第等级不同。 这中间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当今宋皇后的弟弟宋奇看上了曹嵩的侄女,也就是曹操的表妹,问过其尚未婚配后,当即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一来二去,曹家算是与宋皇后成为了亲戚…当然,这都是后话! 不过,这也为后来宋皇后案,曹家被牵连,顷刻间从高处一下子摔落…埋下了伏笔! 当夜…红烛尽灭,一番良宵! 眼前的女人不是心中的表妹丁香,而是冷若冰霜的表姐丁蕙,曹操难免一阵索然无味… 打了个哈欠,竟是倒头就睡,留下丁蕙那渴望又失望的眼神! 原本,这样也就罢了! 可偏偏第二天,清早… 曹操一觉醒来,竟发现自己躺在了外间…婢女的床上,而他身边躺着的乃是丁蕙的贴身丫鬟,曹操只记得她姓刘! 看着自己一丝不挂的样子,曹操登时明白了什么… 比没有圆房更可怕的事儿发生了,他起夜嘘嘘后,竟认错了房间,上错了床,将处男之身交给了自己正室夫人的婢女刘氏! 这… 其实,古代圆房时… 特别是大家族,夫人的婢女是要守在门前的,这是以防夫人身体不适,或者丈夫还有兴致时,替夫人那啥… 可…曹操还没与夫人圆房,倒是先与这丫鬟睡在一起,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面对曹操,这位刘氏既不是骄人的玫瑰,也不是芳香的百合,倒像是一束盛开的水仙,清冷芳香,一下子擒获了曹操那颗怜惜的心! 最特别的,是她的眼睛,曹操竟从中寻觅到了一丝“丁香”眼眸的味道。 当然,曹操还来不及欣赏… 丁蕙那怨恨的目光已经爆射而来! 放着正房夫人,跟丫鬟做了原配夫妻…曹操的脑袋仿佛要炸了,要是表姐闹起来,少不得又要挨老爹一顿臭骂。 当然了,作为丁蕙也很委屈,本来就是表姐嫁表弟,没有人问过她的感受! 在她看来,这本就是一桩无趣的婚姻,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现在倒好,一下子变成了心有隔阂的冤家! 直到第二晚,曹操才真正跟表姐圆房。 丁蕙是个极其要强的女人,虽然她没在新婚之际跟曹操对抗… 却用了个比之更可怕、更深远的方式——终其一生都没把心交给他曹操。 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丁蕙始终不孕…不是夫妻那啥不和谐,而是心有隔阂! 恰恰,更可怕的事儿发生了! 三个月后,丁蕙的肚子没有反应,反倒是婢女刘氏先怀孕了! 听到这个消息,曹嵩炸了。 真的是——跟着好人学好人,跟着师婆学假神,曹嵩醉了,自己儿子这是跟着袁绍,也学会了正妻未孕,倒是丫鬟有子! 隔壁袁绍的长子袁谭就特喵的是“榜样”啊! 曹嵩给曹操下达了最后通牒,必须让丁蕙也尽快怀上孕! 可惜…丁蕙的肚子始终不见动静,直到曹昂的诞生。 曹操害怕父亲抱怨,想要用心耕几回地,丁蕙怄气不伺候,弄得曹操火急火燎的,只好又跑去婢女刘氏那儿消解激情。 于是乎…又有了长女曹沐! 曹嵩都服了,甚至逼得曹操待在府中,丁蕙不怀孕不能出门。 只可惜,曹操这次碰上了个大难题,这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主动认输,他知难而败了,他偃旗息鼓了,想要让丁蕙怀孕,那简直太难了。 她的肚皮跟石头一样难以鼓起,例假又如同潮汐一般从不失约! 绝了…曹操都服了! 同时,对于丁蕙而言,她内心中的芥蒂也更深了! 直到五年后,婢女刘氏因为生二子曹铄时难产而亡,她最后的要求是极力保住孩子,说要让孩子代替她报答曹家、报答曹操、报答丁夫人… 直到这一刻,丁蕙所有的怨恨和不平都烟消云散,她将自己心头所有的愧疚与爱都转嫁在了曹昂、曹沐、曹铄的身上! 特别是曹铄早夭后,曹昂与曹沐几乎就是丁蕙所有的寄托… 也从这时起,丁蕙也想要一个自己生下的孩子,从而消除对曹操所有的怨恨,只可惜…一年,肚子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渐渐的,她以曹昂孤单为由,拒绝跟曹操同床。 至于曹嵩…似乎,对丁蕙的肚子彻底失望。 他又企望子嗣繁兴,他唯独只能小声嘱咐曹操,可以再多纳几房妾室,最好是与别人生过孩子,确保能生的,这样,他才能多抱到几个孙子,这也才有了后面的一系列人妻! 还是那句话… 世人都说曹操喜好怪异,娶了一大堆人妻,可…谁又知道,年轻时的曹操经历了什么? 他心中的恨与惆怅如何宣泄呢? 对丁蕙的期望与失望 对丁香渴望而不可得! 对刘氏的愧疚… 偏偏还要再加上,祖父对父亲的嘱托,希望曹家子嗣兴旺! 这一切的一切,造就了如今的曹操,也造就了这——《曹操缘何好人妻?》 … … ps:所有故事均根据史实创作,一些地方稍微有些添加! 尽管是番外篇,可耗费的精力比正篇还要大,而这也是鲜有人知道的曹操的故事! 如果需要再加一个符合本书设定的元素。 那就是陆羽的母亲陆氏,她的眼睛也像极了丁香,像极了婢女刘氏! 本卷又名:—— ——《曹操与夏侯渊夫人不得不说的故事!》、《你看懂曹丞相了么?》、《一个女人引发的“蜕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