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泽沉默地看着殊华,良久,才缓缓说道:“这么多年,你第一次求我。这么多年,你第一次如此卑微,却是为了别人。”
“让神君失望是我的错。”殊华低眉垂眼:“请神君降下甘霖,我愿为此付出任何代价,只要您高兴。”
灵泽更不高兴。
他往前逼近一步,神色森寒:“任何代价吗?包括失去自由不和离?”
“任何代价。”殊华整个人平静到冷漠:“虽然不明白为何到了这个地步,您还不肯和离,但我确实愿意答应您提出的条件。”
灵泽忍不住冷笑,他指着她,怒意勃发:“你好得很……”
原本几乎无嗔无爱的神明,终于破天荒地在人前发了大怒。
殊华见他眼眸隐隐发红,似又有了几分在黄连山下的活气。
她心中微动,张口欲言,却见灵泽闭上了眼睛,再睁眼,又变成了神明惯有的清正严明之色。
她便暗自叹息了一声,就这样吧。
“神君息怒!”
南山道尊夫人却是被吓坏了,她跪伏在灵泽面前,哭道:“不是殊华有意要欺骗您,都是我们的主意,都是我们的错,您要怪就怪我们吧。”
灵泽缓缓呼出一口气,将南山道尊夫人托起,威严地道:“这是我们夫妻的事,岳母不要掺和,请回去歇息吧,我会妥善处理此事,不会伤害殊华。”
侍官上前,连劝带拉地把南山道尊夫人送走。
殿内再无他人,灵泽才又问道:“殊华,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窗外透进来一缕仙界特有的清辉,将他那张完美的脸映衬得更加清冷,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
殊华不想多看,垂了眼睛:“感谢神君不曾为难我的母亲。她修为不高,再难寸进,寿元亦不久长,我不想让她过多担心。”
灵泽定定地看了她许久,方淡淡地道:“不用客气,你们一家为南山道万千生灵求雨,是公心,我没理由责怪。但我不曾下令停掉南山道的雨水。”
“既然您不怪……”殊华端正衣袍簪钗,行大礼:“肯请神君及时降雨救命。”
灵泽转过身背对着她:“抱歉,天道自有规则,任何生灵都不能违背,我虽掌管雨水,却也不能徇私枉法,否则三界规则就要乱套,会有更多生灵遭殃。”
“一场雨也不能吗?哪怕缓解一下饥渴也不行?”
殊华问出了心里一直不明白的事。
“我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的错,却要那么多无辜的生灵承担后果?”
“神君,在天道规则面前,下界生灵就真的贱如草芥,不值一提吗?”
灵泽没有回答。
沉默便是拒绝。
相处几百年,殊华很清楚他的性子——所谓大爱者无情,无嗔无喜,冷漠的规则维护者。
她不再恳求,只平静地道:“既然如此,我就不为难神君了,您公务繁忙,请自便。”
灵泽却又不走,只在那里站着不动。
殊华也不管他,径直离开。
她笑眯眯地送南山道尊夫人回家:“娘亲,事情已经解决,神君没有怪我。”
南山道尊夫人修为不高,光是面对如此多的神仙就已经很辛苦,其他的事,她想不着也顾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