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锦元分发完会议资料,又帮在座各位泡到茶,才对众人一颌首,悄然退出,然后轻轻关上会议室的大门守在外面。
“先看资料。”三浦三郎将所有疑点汇总,让叶锦元打印出来,人手一份,这样接下来的谈话就能最大限度的公正公平展开。
过了十几分钟,三浦三郎才又开口:“你们谁先说。”
他一个个扫视过去,目光最终停留在了徐来身上。
徐来知道这起突发事件,自己有最大的嫌疑,便也没什么好避讳举起手:“我先说吧。”
“那天,我去视察在愚园路执行日常任务的警备队,下楼后,正好碰到青帮弟子王樵,他和一个戴黑色礼帽的长衫男子正好从陶公馆出来,我就顺路送了一下,途中,他们又突然下了车。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
在座的各位都知道徐来本也是青帮弟子,且位份不低。
可犬养健却反驳道:“当时我设置路障拦住了你,你怎么说他们去了十六铺码头,害得我们扑了个空!”
“他们就是这么说的。”徐来见他气得青筋暴起,唇角不由微扬:“你们怀疑我,大可去调查。我是真金不怕火炼。”
犬养健又把矛头对准了崔斌:“崔副团长,你那天带的路,你说说当时的情况。”
崔斌毕恭毕敬站起来,深鞠了一躬:“当日来访的客人是陶先生在北平的学生:鞠清远。这个登记薄上都是有记录的。听说是陶先生的学生,我也没有懈怠半分,给他引路,也是为了更好监督他。”
“你...”犬养健颤抖地指着崔斌。
影佐贞昭手掌一抬,制止他再说下去:“事情脉络基本清晰,我也派人去问了陶先生,的确是他的学生无疑。”
徐来眼眸微闪:影佐还是找高、陶二人去核实,那么以后对这两人的监控会更为严密。
见影佐贞昭大有将此事化小的意思,犬养健还是忍不住冲口而出:“那崔副团长全家人为什么在这事情发生之前就都回了老家?”
“犬养君,你们梅花堂的人都是这么血口喷人的?”崔斌本就对川岛梦子羞辱自己耿耿于怀,现在正好可以发泄出来:“先是梦子小姐不分青红皂白,灌我喝下催情药;你又这般猜忌我,就因为我是中国人?你们的大东亚共荣也只是嘴上说说?!”
三浦三郎只得轻咳一声道:“崔副团长,你还没回答犬养君提出的问题?今天请各位来,也只是了解事件的来龙去脉。”
“三浦将军,影佐将军,眼下年关将至,我的家人提早回老家去归置一下,准备在那里过新年,这又有什么不妥?”崔斌依旧是不服气申辩道:“如果你们不相信,大可又绑了我,杀了我...我一升斗小民又能敢如何?”
影佐贞昭侧了侧身,注视着三浦三郎。
三浦三郎于是站起来,先是环视了众人一个圈,然后再说出此次请他们来的真正目的:“这个突发事件暂且就当揭过。只是以后你们警备队和保安团将退出对愚园路一带的治安监管。”
他略一停顿,瞥了一眼犬养健:“犬养君,徐桑这样处理,你们可有异议?”
“没有!”
“没有!”
两人总算异口同声了一回......
其实徐来面上平静,内心却早已是波澜起伏:这次所谓的会议,只不过是日本宪兵总部的权宜之计。
日本人生性狭隘、善变、冷酷、不择手段、不得不屈伏时,甚至不顾颜面。
他们居然因为意见不和,五年之内,两度杀死自己的内阁首相大臣,对汪集团所希冀的“和平运动”,又能有几分真诚?
更别提对高、陶两位......
事态的发展正如徐来所料:自此,愚园路的弄堂口堂而皇之增设了日本宪兵队办公室,由晴气庆胤主管负责,从而替代了岩井公馆警备队的职责。
这明面上是保护汪集团谈判要员,其实是更便于监视他们的行动。
而七十六号特工总部则接替了伪保安团的任务,由暗处走向了半公开,几乎是明目张胆盯梢这些汪集团要员,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一时上海陷入了更加风雨飘摇的严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