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玉龙山的传统文化，收徒的来源主要有三：每年祈仙节到麟州各地由专人亲自招收的有天赋的少年们；天赋稍显不足，但年纪尚轻自愿以杂役身份试学的少年们；以及先前已有道行在身，转投玉龙山门下的各路来者。 最后一种不限制年龄，但当然是越年轻越好。 江少右一开始给常之霖的计划是第二种方法，也最稳妥，毕竟本门的功法出身更容易受到前辈们的信任，何况《一气诀》在中原地区也算是相对比较高端的功法。 师兄就是因为功法不合，才会被那些老顽固处处针对！何云瑶从旁附和。 但计划并不能赶上变化，常之霖左肩神秘的黑洞成功阻断了他们的希望。 还好江少右找到了《太上忘情录》，要不然只怕是第三条路也没可能，常之霖只能沦为平庸的吴老七那号人物了。 在这之前，已经有好几本不同类型的功法被pass，但江先生一点放弃甚至沮丧的意思也没有。常之霖也曾对江少右为他这样尽心尽力感激之余，隐隐地感到不安与惶恐。 在得到《忘情录》大约一个月前，他趁着江少右忙着检查王总管工作绩效的空当，向他的跟班何云瑶表达了心中的疑惑。 放心吧，师兄他就是这种温柔的人啊。换了一身淡黄色裙衫，头上插着几朵山茶花的何云瑶懒洋洋地回答道，不止如此，他练功又勤奋，严格守规矩，天赋又高，待人接物也 情人眼里出西施，尽管是单箭头。 常之霖忍不住打断了她对师兄的无限夸赞：可是杂役峰上不得志的弟子也不在少数，江先生似乎只对我特殊对待！ 师兄刚刚上山的时候，主修的是一门粗劣的《渡魂之术》，实力底下不说，《一气诀》也被连带着不能修炼——他体内积攒的一些杂质又零散又隐蔽，实在难以清除干净。 还好我父不对，门主大人慧眼识珠，亲自指导他的修行，师兄才能一鸣惊人，力压中原诸多门派的天才弟子们，还有人给他起外号‘麟州幼龙’呢！ 何云瑶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只有对她完美的师兄的无限钦慕：所以啊，师兄看到像你这种明明有天赋却因特殊原因不能修行的，就一定会倾尽全力帮助。 原来如此 已是夜半时分，窗下的蟋蟀也不再扰人清梦，沉沉睡去。 脑海里何云瑶充满憧憬的话语又浮现在常之霖耳边，他将手中青铜色的面具寻了个小木盒细细地装好，挂上江少右赠他的小玉锁，藏到床头他先前挖好的洞里——本来是为了藏一些山上的违禁品倒卖赚几个零花，现在却正好派上了用处。 江先生跟他以心换心，他也不会再连这点小事都要隐瞒。无论是密道里的见闻还是面具的诡异之处，见识广博的前辈的意见会更加有益，总比他在这儿像无头苍蝇一般乱猜乱想要好得多。 不知道失忆之前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但既然已经拥有了重新开始的人生，常之霖决定贯彻以德报德以怨报怨的准则，让自己更问心无愧地活下去。 处理好了佛经和面具，他准备把在密道中学到的东西运用到实际上来。 丌对于心灵方面的影响有着超乎寻常的抵抗作用，那么是否可以反向运用，利用丌来攻击对手的心神呢？

这和《太上忘情录》里记载的强制失忆法有些相像，但要求更低，算是弱化版本，常之霖将目前自己的实力和书中的描述相比较了一番，发现就算用上体内储备丌的上限，最多也只是让人失神个几秒钟。 不过这已经足够了，就算不用尽全力，瞅准时机给激战中的来一下狠的，也能让他一愣神，到时胜负就已经分明了。 理论上是可行的，常之霖凝神聚气，从心脉中提出一小丝丌，让它沿着经脉运行至右手食指指尖，感受到那里传来的冰冰凉凉，他一咬牙，努力将其发射出去。 嘿！ 哼！ 哈！ 可直到手指尖被冻得有些麻木了，常之霖也没有成功实现他期望中的丌射线，他发誓就算刚刚上山饮食不习惯，便秘到绝望的时候也没有这般不顺畅。 不过尽管不能破体而出，通过直接接触的方法倒也可以达到类似的效果，算是退而求其次。 但这又有什么用呢？这一愣神主打就是在火拼中出奇制胜，你火拼都能接触人家身子了，还多此一举又是为了什么？ 他又不死心地将发射部位换成身体其他的各处进行试验，除了面部外，也就只有指尖符合要求。 可从鼻尖或者额头攻击也太过丑陋，被常之霖无情否决；从眼睛攻击又会有因丌的冰冷属性影响到自己战斗的可能，也不可行。 无论怎样，常之霖还是将这招命名为移神指，作为自己第一式招法的仪式感。 总之，丌和其他种类的真气有着很明显地区别，因为透体制敌基本是每种真气的必修课，丌蕴含的力量并不弱，能令拥有者在肉体感知上体会出不同，但就是有些懒散，轻易并不愿意离开主人的身体。 也许等到以后自己的心脉更加巩固，能储存的丌更多的时候，再施展移神指说不定就会有不同了，他乐观地安慰自己。 没有什么好焦虑的，自己可是修行天才，不是么？ 常之霖又确认了一遍两样珍贵物品的存放，补全了心脉中丌的储备，满怀轻松地洗去身上从密道里带回的奇怪味道，在保暖的被窝里一觉睡到了天亮。 睡眼惺忪的常之霖是被气喘吁吁的吴老七叫起床的，他焦急地敲打着院门，木讷的脸庞上满是汗水，舔了舔嘴唇，他说：霖子，出出大事了！死人了！王总管让我来叫你。 常之霖一愣，心中涌现出不好的预感，顺着山路飞速到达其他杂役居住的大院，一群人正围在外面议论纷纷，面色都不是很好看，空气中隐隐有血腥味。 独坐在一把椅子上的郭雷面色灰暗阴沉，像是被抽了魂，在常之霖前行经过他身边时才猛地起身，主动低语道： 李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