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确识得大佛寺的降魔杵法,练到深处时,招数所放出的灵气呈青色,威势极强,加上方游本身的灵根形态正是六棱铜杵,修炼这门功法那叫做相得益彰。
这一招法术若是老实打在人的身上,一个洞是难跑了,而且他看方游出拳的架式没遮没拦,定必隐藏了更厉害的后着。
“这招不易接下,当以躲避为先。”玄苍心想。
只是他脚下乃是宗内最大的一座经书楼,虽然并非后山的核心功法典籍,但珍贵的古籍也不少,若是被打中了,里面的书卷可扛不住方游灵气爆发的威力。
“那老夫就瞧瞧昔日的降魔金刚,如今真正的进境吧。”
玄苍双膝微弯,倏地也跳到空中,他舞动的双手多了一层薄薄的红色灵气,如同手套般的将方游这一记眨眼击至的拳风罩住,接着全力扭转身躯,把红色灵气连同青色掌风拐了个弯,一道打上天空。
嗙一声,夜空里青色和红色的灵气交相爆开,好比烟火。
地上观战的弟子们齐声喝彩,都说副宗主这一手仙松返照,消解得漂亮极了。
玄苍却不敢懈怠,他知道后着要来了。
果然,倏忽间一阵烈风来到,并非之前的降魔杵法,定睛一看,竟是方游整个人欺近了自己身旁,右腿摆横,已扫向自己腰间。
早有预料的后着,没想到并非法术,而是近身的扫腿。
玄苍料敌出错,无法转攻为守,危急之际只得调用护体罡气,同时弯下右臂护住腰间。
噗一声闷响,他被方游横腿扫中,向下直飞而去,撞进下方的经书楼里。
尘埃落定之后,玄苍摸一摸右臂,不过小小脱臼而已,没有大碍。
“喀喇……”右臂不再脱臼。
他笑道:“果然有些本事,我被他侵近到身边,是失算了。”
随即站起来,袍袖挥动,散出的灵气把掉满一地的经卷扫到一边,然后对旁边早吓得动不了的一个老弟子说:“清点一下,有修复不了的,整理妥当后送去我楼中。”
“是。”老弟子恭敬道。
他大步走出门去,想起以前自己要把经书楼通通建到黄金地段去,以壮大宗门气度的命令,不禁觉得有些后悔。
回到外面,方游正站在他原先的位置居高临下瞧着他。
他不由得板着脸冷道:“方游,你今晚要赔的钱又多一笔。”
方游喝道:“老子多的就是钱!”话音一落,纵身跃下,沉猛的坠落之势将地面砸出两个坑。
玄苍也快步上前接招。
于是二人踏着两座经书楼之间的白石过道互相逼近,手中连番出招,没有法术,只是单纯的灵气掌风。
饶是如此,一波接一波的浑厚灵气也已经震荡成团团劲风,在小小的白石过道上来回炸响,颜色十分艳丽,赤橙黄绿青蓝紫各有登场。
待到相互间的距离一近,他们又即变换套路,以精熟的技击武艺交手,你来我往,虽少了一些灵气对撞的绚丽,却多了几分直逼要害的凶险。
过道两侧的白玉石栏杆再抵受不住灵气爆发的威力,开始一根接一根地断裂。
白色的石粉被扬至空中,在他们身边乱飞,如同冬天里闪亮的白霰。
……
没想到在天降异象的夜里,还会有两个金丹强者无私为数百玄柏宗弟子现场教学。
弟子们可谓喜出望外,纷纷从大殿广场跟过去经书楼旁边观战,心里都想:“哎呀,今晚可凑巧了,赶紧下去补功课。”
这个时候,方寿一家人总算赶到前山来,跑得腿都疼了,不待歇息一下,突然看见一大批弟子在前方一处大殿上冲了下来,就像山洪一般。
他们身不由己,只能顺势跟过去,立刻就看到在三座气派的楼舍之间打得激烈的方游和玄苍二人。
“爹,玄苍副宗主,你们别打了,别打了!”方寿急忙大叫。
观战的弟子们看到有普通人乱入,首先觉得奇怪,旋即惊呼:“这不是今天违规启灵的一家人吗?”
这些话传进方游耳中,他心下一凛,急忙使招重手法暂时逼退玄苍,其后抬头扫了一眼,纵身高跃,即稳稳落到方寿三人的附近。
围观的补课弟子们不敢直面他,纷纷散了。
方游看到小儿子一家,脸上闪过一抹喜色,旋即沉下脸道:“启灵仪式既然结束,就该回去,怎么还住下了?”
方寿心有余悸,不知怎么答他。
胡嫚儿道:“侯爷息怒,我们是看天黑了,没办法……”
方寿道:“不必多说,我们马上走,我已命琪儿带人赶来接应,只要我们一离开他们的封山大阵,就能和琪儿碰头。”
夫妇俩未待答话,又见他把自己右手的一只宝石指环除了下来,随手扔给一个弟子。
“这是定金,本侯今夜打坏你们多少东西,你们算好了送去侯府,我照价双倍赔偿。”
话一说完,他就拉着夫妇俩往外走,然则刚走一步,就发觉二人并不愿意跟随。
他转身问道:“为何不走?”
方寿道:“爹,我们今天在府上已经说……”
“别说了,嫚儿今天像是有跟我说几句话来着,但我都不记得了,快走吧。”方游打断他道。
方寿夫妇面露难色地说:“只是,我们话已经说出来了。”
方游笑道:“那算什么?我食邑二千,身居高位,说过的话也常常不算数,就是你们爷爷以前在位时,早上说完,下午忘掉的事数都数不过来,谁会去计较这些?”
“快跟我走,玄苍那老不死的有点功夫在身,我一时半会打不赢他。”
话说到这里,玄苍副宗主也追过来了,但他并没出手,只远远的袖手旁观。
方游见此,心道:“这家伙是存心要看我的洋相。”
他不得不缓缓道:“为父先前的做法确实不对,把你母亲染病不治的怨气撒在你们身上,现在我知错了,今晚特意赶来接你们就是为了弥补。为父怎么可能真和你们断绝关系呢?”
这番话对于他来说,已可称是掏心窝子了,可是方寿一家脸色还是不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