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得见证历史，都有点激动过了头。

方寿道：“长老说笑了。”

玄深正色道：“我没有说笑。不但如此，以小少爷的天赋，日后很有机会能成为非同小可的炼药师，法宝师，乃至阵法师，为朝廷效命。”

“阵法师？”夫妇俩听到这三字，不禁有些遐想。

阵法师可谓是练气士翘楚中的翘楚，据说只有那些天赋异禀，能清晰感应到周遭灵气流动轨迹的练气士才能成为阵法师。

他们的实力不一定很强，但绝对是难得一见的天才，放在哪里都是人家的座上宾。

现在白原城里就有几位阵法师，还都只是四品、五品末流的，就已经在整个宁安郡呼风唤雨了。

却说在一边旁观已久的张管家，听见玄深的话，立马换上一张脸，冲方寿夫妇说。

“哎呀不得了，四少爷，夫人，小少爷这次启灵恐怕是和侯爷一个层次的天赋啊，甚至更好，真是可喜可贺。”

夫妇俩都不想理他。

玄深点头道：“绝不会有错，越是上乘的灵根，在启灵时和天地灵气交融需要的时间越长，我们绝不能打扰。”

时至此刻，试灵池里的玉液已尽数变成银色，“哒”的一声，云镜池内的第二块水门石落下了。

玄深兴奋道：“看好了，玉液自试灵池回流云镜池，小少爷灵根天赋的形态要显露出来了。”

众人屏息凝气，看着云镜水门里的银色玉液。

只见它们缓缓旋转起来，边缘逐渐降低，中央逐渐堆高，形成一个凌空的圆饼。

可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吹来了一阵罡风，风力极大，将方灵均重重围住，更不住地往外溢散威力。

众人难以抵挡，不得不纷纷后退。

待风势稍静后，他们再度看过去时，竟看见动荡的海面上，一轮火红的烈日穿过了层层的密云而现出全身，一半的天空顿时被照耀得赤红一片。

无数赤霞在这一刻飞快地卷向太阳，自上而下，变成一个大漩涡，把太阳围在中央，有些慢了一点的云霞则被拖在后面，好像一条长长的尾巴。

众人怔怔看住这一壮观的异象，突然觉得太阳和那些围住它的彩霞，同玄深道长背上的两仪图案非常相似。

于是他们心里生出预感，转头看向东边，果然看见在东方晦暗的夜空中，盈满的月亮处在和太阳相对的天边，它的四周是无数混着雷霆的暗云，正以与彩霞相反的方向卷成一个漩涡，自下而上，将明亮得有些刺眼的月亮团团围住。

烈日和满月，在同一刻各自处在白昼和黑夜之中，用难以置信的方式互相呼应，在方灵均的头上划出一片红与暗泾渭分明的天空，犹如一道鸿沟，将日与夜硬生生分割开了。

玄深道长顿足大叹道：“老天啊！这又是什么阵仗！”

胡嫚儿怔怔望着儿子，她不明白那些高人所说的异象、云霞，此际心中所想，只是儿子一直抬头看着天空，不知道能看到一些什么景象呢。

却说随着时间的推移，卷住方灵均的猛烈旋风，现已逐渐平静下来。

他站在漩涡的正中，双目大睁，一双明亮的眸子内映照出一片星空。

虽然只是站在地面上，但他的视线却穿过了云层，穿过了天空，看到了这片天地外的浩渺宇宙，和那些亘古不变的灿烂星云。

这种感觉比他在紫阳星府时的肉眼所见还要近，还要真切，他仿佛变成了这颗星球的意志，正在代替它以全然不同的身躯和外界的宇宙万物相连，去感受它们在时光中的变迁。

天人一体，大概就是这样吧。

……

却说在方灵均引发日月的大异象之后，外面整座玄柏宗人声鼎沸，所有的弟子通通跑出空旷之处，注视天空中相对的烈日和银月，每人心中都好似被一种神秘且神圣的感觉占据，想说话又说不出口。

数十里外，白原城里的大街小巷上全都站满了人，年轻者纷纷张大嘴巴惊叹，许多老人家却跪在地上向天叩拜，连连哀求老天爷恕罪，说自己以后定必奉公守法，不敢再犯错。

处在城东高处的白原侯府，则因距离西城墙太近而被挡住了西边的太阳光，但却被月亮的银辉照得几乎没有阴影。

方琪听到外面有大动静响起，就从房间里跑了出来，一抬头，便是止不住的惊叹。

“这是，启灵异象？难道是均儿吗？爹，你在哪呢？爹……”

她遍寻父亲不得，抬头扫了一圈，竟看见父亲大人跳到了西城门门楼的飞檐上，面向西方，全身染满了落日的红色。

与此同时，在千里之外大衡国的京师阳丘城。

皇宫的金色琉璃瓦在烈日之下尤其闪耀，令人无法直视。

身穿龙袍的天子负手而立，他的身边是两位清丽绝俗的女孩，只听他缓缓说道：“看到了吗，这就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切记不可骄傲。”

大一点的女孩点点头，乖巧可爱，小一点的则撇嘴嗔道：“这算什么嘛，现在又不是启灵大会，莹儿只知道有人在违规启灵。父皇，他犯法啦，你要治他的死罪！”

天子微微一笑，把二人的小手牵起，一同面向这轮前所未有的夕阳，静静伫立，心想泰和川外的那些邪魔和恶妖看到这个景象，肯定会蠢蠢欲动，国家要做好准备了。

身为天子，他的担忧自是有根据的，和阳丘城相隔数十万里之遥的北方，有一座大城矗立在一片荒原之中。

此城中央的一处高台以玉石铺就地板，符文显现，光华流转，如同湛蓝的水面，映照出一个挺拔的身姿。

忽然有几片身影从地面跃升到高台之上，向男子跪下恭敬道：“留守大人，神宫地动剧烈，难以制止，司祭大人请你前去协助。”

男子却无意离开，轻轻摇头道：“如此美丽的天象，怎能错过？”

众人面面相觑，又说：“大人，神宫乃是历代尊主长眠之地，当今尊主大人闭关之所，实在不能有失。”

男子淡然道：“不必担心，我想尊主现在一定也和我们一样，正在抬头看着天边的夕阳呢。”

众人更是疑惑，均想神宫密不透风，尊主虽然神通广大，但眼珠子还是长在他老人家的头上，他若不出关，怎么看得见天空呢？

一人问道：“难道尊主大人元神出窍了，而我们却没发现？”

那男子不置可否，沉声喝道：“律诫使听令！”

“传令七罗门和诸妖族，今日之异象对应尊主闭关之前的预言，引发异象之人乃是尊主日后飞升登仙之关键所在，所有人都不可擅自与此人接触，违令者死。”

众人恭敬答道：“属下等即刻传令。”话音一落，便都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