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事!
赵前进望向罗二爷那张老脸,羡慕说道,“二爷,你们罗家这回可算是长脸了,罗家祠堂都要冒青烟。”
祠堂冒青烟。
是不是看我们几个老东西给麻子守灵。
你在这阴阳怪气埋汰人呢!
罗二爷脸色难看。
“前进,好好说话,当年老赵家的大牛子不也是这么办的。”
一听罗二爷要翻旧账。
赵前进连忙说道,“二爷,你听岔了,这回你们罗家真的是长脸了,刚没听镇长说,省城大老板要来十里铺亲自给罗叔公送行。”
省城大领导?
多大啊!
比镇长还大?
罗二爷依旧一副听不懂模样,其他罗家长辈也是如此。
赵前进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眼前这位罗二爷八十多岁,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跟他讲种地他能说的头头是道,可要是讲外面的世界,讲的越多越听不懂。
忽然灵光一闪。
“二爷,知道巡抚不?”
巡抚?
那肯定知道了!
比县太爷都要大的官。
罗二爷点点头,下一刻脸色大变,拐杖啪嗒脱手,掉到地上。
“前进啊,该不是大老板就是巡抚吧!”
赵前进也不好比较,含糊点点头,“差不多吧,大老板跟巡抚应该是一个级别,估摸还要高点!”
旁边李红兵三人听到无奈苦笑。
消息闭塞的林区,想让农民接收到新鲜事物,确实是一个难题。
乖乖!
巡抚要亲自来给麻子送行。
难怪前进说罗家祠堂冒青烟。
罗二爷衰老身体微微颤抖,哆哆嗦嗦冲门口喊道,“去,把各房老大都喊过来,就说巡抚要来罗家。”
“别,二爷,都啥年代了,不能喊巡抚,要说大老板,要不会犯错误的。”赵前进赶紧拦住,让其更改称呼,拿前朝的名喊本朝的官,要是搁在过去,要吃生米的。
罗二爷拍拍额头,高兴的裂开嘴,露出仅剩几颗老牙,“对对对,看我这个老糊涂,大老板,大老板。”
在等到罗家人过来的同时。
李红兵跟罗龙也谈好了,现在就是去灵棚那边把各村村长叫到一起,商量上青龙山的事情。
刚开口提出要离开。
罗二爷那叫一个殷勤,完全没有刚进门那会尖酸刻薄模样,就连老太太也是三句不离好话。
对此,李红兵对这种踩低捧高早已习以为常,寒暄几句带上孙波和罗龙离开。
灵棚。
午夜场已经开始。
从外面请来的艺术团,十多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大冷天露着肚皮在临时搭的舞台上又唱又跳,台下挤满男人,一双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舞台,嘴角露出一抹都懂的眼神。
林区葬礼就是这样,尤其麻子叔过了八十岁无疾而终,这叫喜丧,相比于传统丧事悲痛和庄重,喜丧更注重缓解悲伤情绪,通过庆祝和欢乐的元素来纪念逝者。
喜丧最开始请唢呐队敲锣打鼓,大伙热闹热闹,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流行起艺术团,请一帮大姑娘蹦蹦跳跳,后来渐渐就成了林区习俗。
谁家有人去世,不请一支艺术团就是家里穷,抠门,不重视死者。
一般艺术团,出场一次费用少说也在元,这笔费用对林区普通家庭来说,是一笔不小支出,很多人家为了面子,砸锅卖铁、卖猪卖牛也要请个艺术团来。
至于表演有没有“艺术性、欣赏性”,那就不用去考究,反正图个乐呵。
当然,眼前舞台上跳舞的艺术团层次相当不错。
不光跳舞人多,而且还都是20多岁姑娘,长得也标志,这就代表出场费高。
要搁在普通小艺术团,撑破天请三两个浓妆艳抹的阿姨在台上搔首弄姿。
“了多少钱?”李红兵扭头看了罗龙,后者伸出手比划一下,“三天,五万。”
李红兵颔首,“价钱不低,今晚上先跳着,明天来人,就别跳了!”
“好!”
罗龙明白话里意思,明天市里要来人,甚至后天省里也要来人,看到艺术团跳舞肯定有想法,现在叔公葬礼已经脱离原来计划,变的看不懂。
但不懂归不懂。
身边就有懂的人。
只要跟着红兵哥走,肯定不会做错。
李红兵就喜欢这种听劝的好同学,抬手指着灵棚外面一棵歪脖老槐树,“你去叫人,就在树下开个小会。”
没多会。
各个村的村长齐聚槐树下面。
罗龙带罗家后生专门生了一堆火,又搬来几件啤酒和一些吃食。
所有人围着火堆而坐,李红兵用树棍穿了一串油果放在火上烤,炙热火焰烤的油果表面滋滋冒油。
“各位,刚跟罗龙去商量过,打算抬着棺材从十里铺出发,走到青龙寨。”
“从十里铺走到青龙山要30多里路,上山还有十多里路,好在现在路修好了,可以直接走上去。”
“有啥想法,大伙议一议。”
众位村长顿了片刻。
桃沟陆牛生拿起一瓶啤酒,用牙咬开瓶盖,咕咚咕咚灌了一口,抬手抹去嘴角酒渍。
“李村长说咋抬我就咋抬,给罗叔公抬棺是桃村的福气,再说青龙寨上面还有桃村的先人,我肯定第一个上。”
“咋,合着青龙寨没朱家湾的先人,我肯定也没话说,罗叔公是条好汉,朱家湾也没二话。”
“茶树沟也没话说,我把村里能扛龙杠的爷们都带来了,一句话,罗叔公想去哪,我就抬到那。”
“下店子村也能抬…”
“杏村没问题…”
“二道沟也没问题…”
“山头村没问题…”
…
来自各个村的村长们拍着胸脯没二话,李红兵心头一热,拿起一瓶啤酒。
“我在这替麻子叔谢谢各位,等上山回来,好好跟各位喝一顿。”
村长们嘻嘻哈哈举瓶回应。
罗龙陪在旁边看着李红兵站在人群里谈笑风生,心里暗暗羡慕。
这才叫威望。
这才叫爷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