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咋了？”柳绵绵问：“还没问你呢，怎么那么早就想去招工了，你家又不缺你挣的钱？”

“可我也读不来书。”王文媛幽幽叹气，这些话她从没跟人说过，跟妹妹说，一个就只会嘲讽挖苦她，另一个是个大嘴巴，转身就能说给妈妈听：“我们初中开始学校就不怎么上课了，高二才恢复，我现在就算再怎么学，还是好多地方搞不懂，我妈就想着要我复读，难道复读我就会了吗，除非从初中开始学起。”

可要她从初中读，那还是算了吧，就算最后能考上大学，年纪也一大把了。

王文媛不是没想过要好好念书，但她发现自己就不是这块材料，小时候的优秀跟长大以后差距真是太大了，学着学着她就不会了，可能初中物理成绩还挺好，怎么到了高中就那么难，读文科她也发现自己记性不好，政治地理背的也很艰难。

“我妈接受不了我进工厂，或者说接受不了我的平凡吧。”作为最大的女儿，王文媛压力也很大，这些话一直憋在心里，她跟妈妈说，但妈妈一点都不理解，还觉得她是在闹脾气。

“再怎么不济，你考个中专啊，进了警察学院让你爸爸找找关系，分配个好岗位。”武大姐每次都这样说。

说的好像中专就很好考似的。

考上了中专就能包分配，初中没考上中专的，高中也会考，所以中专也很难考。

可武大姐信吗，王文湘轻轻松松就能拿年纪前五，王文美成绩也不错，在她眼里女儿们读书都挺厉害的，她觉得最差也就是考个中专，可王文媛觉得，中专也只有一半的把握。

“她说的那么轻松，你不会其他人也不会，可我看了阿湘做的题，难度都跟我们不一样了，如果这次考不上让我跟阿湘一起复读，我才不要，阿湘一定会笑话死我的，反正我就好好考这一次，考不上我就去招工了。”阿湘是他们家老二。

但这话说的有点早，对武大姐来说，女儿这就是没想过要好好考试。

殊不知王文媛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没想复读，因为复读更没有希望。

如果是这样倒也能理解，但是招工......未来的前途可真不太乐观啊，现在红红火火的国企，等到了九十年代就开始被各种个体冲击，现在看着跟政府单位收入差距也不大，但后来会形成两极分化，大量的国企在九十年代末破产清算，职工也会下岗，天底下哪有绝对的铁饭碗？

柳绵绵问出一直以来的疑惑：“那方红强呢，我看见你俩——”

这事儿武大姐还不知道吧，知道了估计要更炸锅。

昨天方红强回来，根本没回方家，当时武大姐没多想，可她当时就想到了，方红强是来找王文媛的，两人估计说了好大一会儿话，刚好武大姐回来他才走。

王文媛把碗里的东西吃干净，把饭碗放回到桌上。

“你是不是以为他叫我招工的？”

“......”柳绵绵心说，难道不是吗？

王文媛摇摇头：“我跟方红强从小关系就好，这事儿就他妈妈知道，我知道他妈不想我考上大学，也不想我进单位，但他没有。这段时间我要高考了，也没时间出去，所以他才来看我，他跟我说在厂里上班很辛苦，现在也要三班倒昼夜不分的，想学点技术，劝我好好读书，同样是端铁饭碗，我妈妈的工作可比那些工厂里头干产线的轻松多了，其实我很羡慕你，谁不想找个轻松的活儿干呢？”

哎，她又不是不知道，她只是办不到啊！